季安已经一天没进食了,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直接昏了过去,到现在才正式吃上主食。
他直接将裴陌清煮的粥喝完了,也不知道是生病导致他大脑反应迟钝了许多,还是最近用脑过度。
直到粥见底,才想起来问裴陌清:“裴队,你吃过了吗?”
裴陌清打字的手指一顿,“我吃过了,你吃好了吗?”
季安点点头,“嗯,我吃好了。”
“给我吧,我去收拾收拾。”
裴陌清将手机放回口袋,接过季安手里的碗,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出不去了。
直到房间里重新归于平静,季安才放松了身体,靠在床头上。
刚刚的一切都太诡异了,诡异的可怕。诡异中带着莫名的和谐,季安很不适应这样的照顾,这就好像丈夫在照顾生病的妻子一样。
安静的空间除了他微弱的呼吸声,还有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他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看见自己身上还穿着早上那套衣服,眉头微皱,在床上吃饭就算了,现在还没换衣服一直躺在床上。
季安从房间换好家居服出来,拿着空水杯来到厨房,他还是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回来了,按裴陌清说的那样,他现在应该打完点滴后在医院躺着才对。
裴陌清将灶台收拾的整整齐齐,用纸巾擦完手上的水珠,转身就看见季安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正靠在厨房门口,他眯了眯眼睛。
“怎么了?季教授?”
季安回神,“没事,裴队。出来接个水。”
说着便从一侧的热水壶里倒上热水,出去了。
裴陌清跟在季安的身后,眼神一直落在季安单薄的背影上,见季安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才开口:“你的烧还没退。”
“没事,出来透气,反正开了空调,坐吧裴队。”
季安珉了一口水,眼角带笑的看向裴陌清:“裴队,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嗯,你在医院挂完点滴后,闹着要回。”
“咳…什…什么?!”
季安正喝着水,满脸怀疑的看着裴陌清,他不信自己会……闹?
裴陌清轻笑一声,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也不会相信平时正经随和的季教授会有任性的一面。
季安拿纸简单的擦了下手,重新拿起水杯。
早知道不问了。
“那谢谢裴队这一天的照顾了。”
“没事,只要季教授不要再因为实验把自己累到。”裴陌清想了想,又接着说:“这边气温虽然没有首都那边低,但是这边没有暖气,所以还是比较冷的,季教授注意保暖。”
季安嗯了一声,这次确实是他有点勉强了,他知道自己一旦生病往往就会往最严重的方向走去,身体素质再强也经不住他这样折腾。
“这边确实冷,适应适应就好了。”
“对了,裴队你应该是来实验室找我,才发现我烧迷糊了,对吧?”
裴陌清点点头,“是的。我原本是有事找你的。”
“什么事?”
“当时那些人都是黑户,找不到他们各种信息。”
季安眉头微锁,声音也有些严肃:“黑户?那难不成是有人把他们信息都删除了?”
“并不是,那些黑户从来没在居民系统里出现过,就算有,那也是国家系统,黑客根本进不去。”
季安听完,脑中一个大胆的猜想逐渐形成:“从出生就被抛弃的人,没有父母或者福利院的帮助,他们在社会上是不会有各种资料的。”
他抬眸看向裴陌清,企图从裴陌清脸上找出能否定自己猜想的微表情,但裴陌清点头的动作还是让季安心底发凉。
“这是种猜想,那些人从当年就开始在拿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做实验,成功是养大,失败就是死亡,这样就算是调查,也调查不出任何痕迹。”
季安突然对那些孩子感到悲怜,被抛弃,被做人体实验,一直都在痛苦中不断死亡。
他突然想到裴陌清也是个孤儿,是那场实验的唯一幸存者。
“裴队,还记得当时我抽取你的腺体细胞吗?”
“嗯。”
季安轻靠在沙发上,尽管换了套衣服,但身上的虚汗还是让他后背黏糊糊的:“我研究过了,你的基因细胞确实被改造过,不过很奇怪,被重新排列出来的基因链跟之前那些失控的人不一样,里面多出条了新的链接口。”
“我不知道那条新的基因链是怎么出现在你体内的,所以不确定会不会对你有危害。”
季安轻咳一声,嗓子还有些难受,“我猜正是因为这个,才让你的腺体处于一种平衡状态。”
季安将裴陌清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看不透裴陌清此时的想法,这个结论也是在不久之前才得出来的。
这是最正面的说法,反面就是如果平衡被破坏,那裴陌清最终还是会变成之前那些人,失控,最后在痛苦中死亡。
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但季安就算不说,他相信裴陌清也能猜到这结果。
他突然想安慰一下裴陌清,“裴队,今天就不谈工作了,放松一下,看看我的画室吧。”
裴陌清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刚好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他现在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可以在清醒活着的时候能重新找回季安;他也有些惋惜,可能没法亲眼看见季安过上幸福的生活。
片刻,裴陌清才轻声回答道:“好。”
季安领着裴陌清进入画室,里面摆放着很多画板,颜料。墙上也挂着几幅画。
“这原本是间书房,我给它改成画室了,没事的时候就会来画几笔。”
裴陌清是第一次见到季安私底下的画室,之前去的工作室他没怎么好好参观,现在这个比那工作室要小的多,不过这个画室倒是充满了主人的生活习惯。
“很不错,画很好看。”
季安笑笑,“裴队的评价很中肯。”
裴陌清的视线很快被画室中盖着黑布的两幅画吸引住,他有些疑惑:“季教授,这两幅为什么要用黑布遮住。”
季安顺着视线看过去,直接走了过去,将其中一幅画的黑布直接揭开。
“这幅是按照我记忆中父亲的样子画出来的。”他转头看向裴陌清,“裴队,既然你见过我父亲,看我画的是不是他的面容?”
季安的画技很好,将他父亲的模样丝毫不差的画了出来,连那温柔的眼神都复刻了出来。
裴陌清看向那双温柔的面孔,他心里微微触动。
是他记忆中的人,画上的人是给他带来重要亲情的人,让他知道了被父亲关爱的滋味,在那个冬天里是最温暖的存在。
“很像。”
很轻的声音从裴陌清的口中发出。
季安笑了笑,转头看向那幅画,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