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陌清一时无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季安的侧颜。
许久,才开口道:“林叔叔?”
季安重新将目光投到裴陌清身上,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认识我父亲?”
“我以前见过他。”
平静的语气在季安的心湖再次引起波澜,他的喉咙上下动了动,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心里有些纠结,无数个问题围绕着他,让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仿佛一团麻绳将他团团围住。
裴陌清心里突然有些酸涩,他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安是不会相信的,但他最终还是说出来了,或许他任有一丝期盼,期盼季安对他有一丝丝信任,只是现在季安的模样到底还是刺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稳稳心神,发出低沉的嗓音,:“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季安心神一怔,他抬头看向裴陌清,想要在那双乌黑的瞳孔里发现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平静的湖面等着他沉入。
他突然轻笑出声,似在轻笑着自己,季安对自己的父亲只有几个片段,甚至不知道父亲的名字,当他想要迫切的了解父亲的时候,却只能从别人口中了解。
是多么的可悲,多么的残忍。
“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林绫。”
简单的两个字分别在两人心海中溅起不一样的波浪。
季安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似乎要把这个名字刻在自己的脑海中,原来自己的父亲是叫这个名字,可他现在才知道。
“我曾经忘记了一些事情,对于我父亲也只有很少的记忆,你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
“他曾经救济过福利院,我刚好在他救济的福利院里认识了你的父亲。”
季安微微皱眉,对于福利院的记忆他几乎没有,
“那你认识我吗?”
他带着一丝希冀看向裴陌清,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以前的自己 ,自己为什么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为什么对父亲的记忆很少。
这是季安一直在追求的东西,他的心里有道声音一直在催促着他,不停催促着他找回完整的自己。
裴陌清目光柔和的看着季安,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嗯,很早就认识了。”
对啊,很早就认识了,只是你为什么会忘记了?
“那我为什么……嘶”
季安下意识的就要回想以前的记忆,脑中突然传来的刺痛感让他额头冒出冷汗,嘴唇上血丝瞬间消失。
那一刻,脑中全是碎片,轧的他生疼。
裴陌清见季安脸色突变,瞬间站起身用手抚摸着季安的后背,轻声在季安的耳边安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很快,季安从那刺痛中解脱,他重新找回了感知。
他再次抬头看向裴陌清,眼里满是严肃和戒备:“你知道我失忆?”
“嗯,猜到了。”
季安一时无话,只是沉默的看向裴陌清,他突然看不透眼前这裴队长的心思了。
眼前的人似乎知道的比他还多,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他?
病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那没了树叶的树枝在无情的拍打着窗户,企图在催促屋里的二人,说出彼此的秘密。
“吧嗒”
病房在寂静中被打开,阮竹进来就感受到自家老师和裴队长之间奇怪的氛围。
“那个……老师,你好点了吗?”
“我没事,进来吧。”
阮竹这才提着东西走到病床边,而跟在阮竹后面的乔言只是沉默的依靠子啊站在病房门口。
季安有些失笑,“小言怎么不进来?”
“……”
乔言死死的盯着季安,惹着季安浑身不自在。
阮竹看了看自家老师,又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乔言,机灵如他再结合白天顾念绫跟他讲的自家老师事迹,很快就明白这是乔警官正在跟自家老师闹脾气。
“言哥,你怎么不进来,你今天一天不是都在等老师醒过来吗?”
乔言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直接跳了起来:“我哪有!竹子别瞎说!”
季安暗自偷笑,直接落在了乔言的眼里,“季安,你笑什么笑!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
“哈哈哈,那就随时恭迎乔大警官来算账。”
乔言哼了一声,将季安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你怎么样?”
算账是真不可能算账的,他只是对季安以身犯险的做法很生气。
“我好多了,等过敏反应彻底消下去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行,季安,老子告诉你,这种情况以后再出现,否则老子直接自曝,任务别想完成了。”
季安陪笑着说道,“好,以后不会出现了。”
“老师,我给你拿了些生活用品,抗敏药我等会找医生多开几瓶,您随身带着。”
阮竹这是第二次被自家老师吓到,他一脸委屈的看着季安,“老师,我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季安心里苦笑,怎么自己的学生反过来教育他了?
一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把阮竹吓到了,他只好安慰着自己的学生:“以后不会了。”
“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顾念绫直接从门外飞扑到季安的床前,满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看向季安。
季安默默扶额,自己不是醒过来了吗?用得着这种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他吗?
“季教授,醒了啊,身体怎么样?”林烁星紧跟着在顾念绫身后,在季安床尾站定。
江则天紧随其来,他只是对着季安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季老师,你还好吗?”
徐茵从季安床边围着高大围栏中挤进来,关切的看向病床上季安。
“我已经好了,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
季安的床边围着调查处的几人,他们关切的目光毫不遮掩的投向季安,此时的病房里全是关切的话语。
身为病人的季安有些不自在,他没体会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他只是面带笑容回应着,就像往常一样,只是眼里流溢出的光亮出卖了他最真诚的想法。
裴陌清说的没错,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他自己。
而现在季安不曾关注的某一个角落,调查处众人在那个地方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或许在以后能成长为一棵苍天大树。
裴陌清只是双手插着口袋,安静的站在人群外,他的目光通过人群直直的落在那人身上,或许那人到现在都未曾发现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在是独自一人漂泊在海面的船帆。
裴陌清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冷峻的脸庞温和了下来,给他整个人都增加了几分温度,而他本人却像并没意识到,他只觉得此时是他最舒心的时刻。
有伙伴、有朋友、有兄弟、有队友他就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