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父生前所言,如果叶尘哪天要下山游历,可以试着顺着这条黑水溪一直往北。
北方,似乎与他有很大的渊源。
正好,叶尘接下来所要找的人也在北方,可谓是暗中自有天命。
到了无烟城,这里是北梧桐洲的标志,再向北走几千里便是那剑修满地的飘渺洲了。
“这里便是无烟城吗。”叶尘低声道,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太白山这么远。
初次见到外面的世界,难免会有一点震惊,这里丝毫不同于太白山附近的黑水镇和牵星镇,无烟城那五彩斑斓的繁华生生映入叶尘眼帘。
一座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巨大城门矗立在眼前,仿佛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户。城门口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古装,或匆匆忙忙地进出城门,或悠然自得地漫步街头。
进入城内,只见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热闹场景。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商贩们大声叫卖着自己的商品,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卖小吃的摊主,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有卖手工艺品的匠人,精美的作品令人赞叹不已;还有卖奇珍异宝的商人,吸引着众多好奇的目光。
街头巷尾,人们成群,或是谈笑风生,或是讨价还价,或是驻足观赏。孩子们在人群中嬉戏打闹,笑声响彻整个城市;老人们则坐在屋檐下晒太阳,讲述着过去的故事。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展现出一幅繁荣昌盛、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
走在一条热闹小街上,听着喧闹的陌生声音,叶尘感到几分迷茫,在他心底深处,竟然生出了一丝想在这儿安安静静度过一生的打算。
叶尘手握住腰上的剑,心里想:“再怎么说,也得先把正事做完……”
还有,有机会的话,他还想带着小青一起来这儿,如果她能看到这番热闹景象,一定会很开心吧……
但叶尘知道,热闹只是痛苦的麻痹药,痛苦是刻在骨子里的,除非扒皮抽筋,以刃磨之,否则根本无法消除。
他现在,要找一个可以通往飘渺州的车队,因为北梧桐洲和飘渺州的交界是一处浩瀚无垠的沙漠,中间路途最短也要十天。
问了几个旁人后,叶尘也是成功找到了去往飘渺州的车队,而且听说最近期间只有他们这儿一个车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推开车队休息待人的驿站的大门,顿时一股寒意涌出。
明明是万里晴空,但这驿站里给人的氛围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寒意。
首先,是坐在驿站门口的两个斗笠汉子,他们见了年纪轻轻的叶尘后,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
其次驿站里,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脸上有数道疤痕的中年男子,他看人的眼神让叶尘都有些心悸,仿佛是一头猛兽在看一只逮捕的猎物。
环顾四周,驿站中大部分都是看起来有力量的健壮男人,且个个都是侠客,腰上无不配着刀剑。令叶尘惊讶的是,其中居然还有自己认识的面孔——曾跟在韩道人身边打杂的兵士,一个看起来憨厚一个看起来冷静的中年汉子。
叶尘收回视线,看着正对门口的刀疤男,冷静地问道:“是去飘渺州的车队吗?”
刀疤男也看着他,却置若罔闻,反而是一副冷笑的表情。
下一秒,驿站门口突然闪过两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速度极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刀光剑影间,叶尘一个闪身躲过两道黑影的刺击,而后瞬间拔剑架在身前呈防御姿态。
两道黑影却没再进攻,而是坐到刀疤男的左右两侧,叶尘看清了他们两人的脸,是方才在门口冷笑的斗笠男子。其实,叶尘能躲避他们的攻击,也源于早已对他们防备。
此时,刀疤男拍手称赞道:“好身手。”
言罢,他起身来到叶尘面前,将他的剑压下,道:“小兄弟是什么境界?”
叶尘见他们似乎并无真正的杀意,便道:“炼胎境。”
在修炼古书中记载,这世间修炼者有境界之分。
首先,人始生,为胎,是谓泥胎境,脱离凡胎需炼胎,炼胎者,已异于凡人,是谓炼胎境。
再往后,便是要脱胎换骨,需洗髓,是谓洗髓境,此境已超脱凡人之境,在凡眼之中,已有仙人姿态。
洗髓换骨之后,欲达仙人之境,需入定,洞明成仙之心,此境太过玄奥,并无太多记载,需自己得到机缘才可继续修行,是谓洞明境。
洞明明心得道后,便要真正化胎为仙,是谓脱胎境。
脱胎之后,有三个伪仙境界,称为化仙境、通玄境和太虚境,大部分以仙人之称的得道之人大部分都是这三个境界。比如飘渺洲剑仙陈夏,很有可能就是通玄境或者是太虚境的得道高手。
刀疤男听后,点头道:“年纪轻轻,便身手不凡,机敏谨慎,可是……某位下山历练的门派弟子?”
叶尘见这刀疤男很可能就是这个车队的头儿,便摇了摇头,道:“飘渺洲,去还是不去?”
刀疤男见叶尘如此心急,仰天笑道:“去,当然去,凑齐二十人我们便出发。”
听后,叶尘找到那两个小兄弟,在他们旁边坐下。
他们二人一开始其实并未在意门口发生的事,此时见叶尘来到他们身边后才忽然发觉。
“这位是……剑诀!”那个看起来憨厚的汉子见了叶尘首先道。
另一个汉子赶紧捂住他的嘴,作出小声的手势,对叶尘笑脸道:“道长,好久不见。”
他们二人是在这儿唯一一个知道自己便是众矢之的身怀剑诀的少年,所以他不能让他们二人将此消息散播给其他人,于是便套话道:“你们不是在黑水镇附近吗,怎么又来这儿北梧桐洲了?”
那个看起来机敏一点的汉子解释道:“是这样……先了解一下吧,我叫程笪,这是跟我过命的兄弟吉翔,我们两个都是实诚做人,绝对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因此招来什么不必要的祸端。”
叶尘看了一眼其他人,并没有人在注意这边,于是道:“我知道,我自然相信你们,只是我想了解一下,这个车队是真的去飘渺州的吗?”
汉子程笪犹豫了一下,凑近低声道:“仙长实不相瞒,我们一开始也以为这个车队是去飘渺州的,这不是最近风头太紧,前些天韩仙师又带人去寻剑诀,谁成想还是仙长您厉害,才让那韩道人野心未遂,我们啊又当过韩仙师的手下,生怕再待在这儿会引来麻烦,所以便想着赶紧去飘渺州避避风头,所以才进了这个以去飘渺州为由头的贼队。”
叶尘蹙眉道:“贼队,什么意思?”
“这个车队其实是去盗墓的……”程笪把声音再压低了一分,道:“去飘渺州不假,那是因为他们盗完墓就打算直接带着金银财宝和功法去修士如云的飘渺州发展,虽然这墓中宝物众多,但是也危机重重,凡人进入就是九死一生,所以方才他们才要进行试探,如果是凡人的话就不会同意他们参加,其他人则对他们此行的目的都不知情,我们二人也是机缘巧合下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才得以知晓,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无法脱身,想来他们也不会放我们走。”
“这些人,有些是自愿加入的,有些是被动加入的,比如仙长你,不过我可要好心提醒一下仙长,他故意不跟你说明此次行动,说明他一定是对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叶尘点点头,听到这儿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这个车队原本是去盗墓寻宝的,在此地散播去往飘渺州的假消息是为了让一些想去飘渺州的强者一同前往寻宝,这样车队的生存几率会更大些,能拿到更多的宝贝,其目的当然也很明白,就是等那些不知情的人在墓中找到宝藏后,一声不哈地杀人越货,不留痕迹,跨过一洲,踪迹难寻。
叶尘观察了一下,这个车队里面也有不少聪明人,发现这个车队的异常后有些人暗中已经组好了队。
“他们当然不会放你们走。”叶尘道,因为他们这个车队本身就是暗中组建,一旦他们的秘密被放出,不仅他们寻宝不成,可能那宝藏的地点也会暴露,引起又一个波澜。
“其他人都是什么实力?”叶尘问道。
程笪回答道:“我来之前就在的人不知道,但在我来之后的那些人,通过他们的试探,大多也就是身手不错的侠客罢了。”
“比我如何?”
“怎么能跟打败仙人的仙长您相比呢。”程笪发自肺腑道。
“仙人?他韩道人算哪门子仙人?”叶尘想起这个杀死小青爹娘的仇人就来气,还有那个飘渺州的陈夏,一切都是由他而起。
“那……仙长,咱要不,杀出去?”程笪说道,不过似乎又想到什么,突然改口道:“不该,不该……”
“确实不该。”叶尘点头道,又沉默不语。
他现在本身就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如果再干出杀人放火的造谣事,恐怕没一会儿从各大洲赶来的强者修士就会将自己团团围困,况且,自己还必须尽快离开梧桐洲,自从他知道了太白传承已现,因为各种事情已经耽误了数日的时间,现在太白山上恐怕已经人满为患了,不出几日自己的位置就会暴露。
而且,飘渺州正是他要去的地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那墓里有功法,那也可以多寻一点,就像是那个韩道人,仅凭凡人之躯,用数种功法就能与自己匹敌,看来这功法对于提升实力也是有不小的帮助,甚至可以为自己击败陈夏多出更多的把握。
这么看来,此行虽然危险,但如果有所收获,某种意义上还算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
此刻,太白山。
一袭儒衫满身书气的年轻男子正一脸悠闲地在登梯上山,身旁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
如果仙人掌眼,于天上观望,即可发现此时的太白山上,除了这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人。
“那个体魄只是泥胎境,胆子却大到跟各大宗派抢夺剑经的小道士居然能窥得一丝大衍术的门槛,这种悟性放在二流宗门中也屈指可数吧?”童子边走边呢喃道。
年轻书生主动为其解惑:“大衍术不像易经,是不传之术,此地气运与那子牵连极深,只要懂些风水五行,都能看出天象星位。”
童子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先生,你说那个少年为什么杀完他后,还要帮他埋葬?”
年轻书生微笑道:“是你何为?”
童子想了想,认真道:“我的话……如果有一个人要抢我身上比较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天罡正玄录,那我一定会把他杀了,暴尸荒野。”
“……”年轻书生只是微笑,不说话。
“先生,方才去过的那座道观里的法像,好像不是天尊。”童子向年轻书生问道。
年轻书生微笑着不说话,而是继续登梯而上。
“道观里不放天尊,不安菩萨,不置佛祖,莫非……是道祖?”面对先生的置若罔闻童子早已司空见惯,他自己边思考边嘀咕着。
这时,年轻男子突然停下,看向路旁树脚根的附近,那有一堆蚂蚁在进行搬迁,预示着大雨的到来。
童子见先生停下也没有疑惑,而是又问道:“先生,你说这太白山的剑诀是谁所留,品质如何,莫非真如那飘渺州的陈夏所言,是太白剑仙的遗留传承?”
“这样说来,这浑元剑经岂不是一本无上功法,可惜先生你来得太慢了,给人家跑远了。”
年轻男子听后终于笑着开口道:“这太白山真正的传承可不是什么剑诀剑经……”
“啊?” 童子明显有些惊讶道。
年轻男子还是看着那地上为搬迁而忙碌的蚂蚁,道:“走吧,跟那些宗派说一声,想要剑经,便自己去找,若是想要太白山真正的传承,可以拍屁股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