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那个梦很真实。尽管故事很短，但我依旧能感同身受。
而我，则是那个故事里的男主。
梦中的我，温文儒雅，待人温和，手中总是会拿着一个物件把玩。世人称赞，女子羡慕。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在愧疚、怀念那个人罢了。
梦很短，我相信，人只有在梦中才会清晰的记得自己的所有。梦醒了，记忆也就随梦而去了。
记忆会消散，但眼泪不会。
只有眼泪，才会知道梦中的你经历过什么。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嘘，故事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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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秦家不是名门贵族，也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只因祖上为官清廉，治理有方。才得以在这偏僻小地甚得人心。
托祖先的福，纵观我这一生，也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先祖，爹娘的蠢事。
在那个潮湿的梅雨季节中，阿娘因为生下了我而因此落下了疾病。每当下雨天，阿娘便会不停的咳嗽。
爹为了照顾阿娘，无暇顾及我，欲将我送至乡下的林娘一家代为抚养一段时间。等到阿娘病情好转，再将我带回秦府照料。
阿娘虽然不舍，但也不得不同意爹的做法。
那林娘一家因为早些年贫困，受了秦府的照料，因此对秦府颇为感激，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秦府。
于是，我便暂时被寄托在林娘处抚养。
林娘总是会将我抱在怀中，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不再做声。
而我，也总是对着林娘笑。
林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对我很是喜爱。再加上林娘中年丧子，便更是将我视为林家的至亲之人。
少年时的我，不似其他少年般活泼好动。更多的时间，只是一个人待在原地，看看四周的景色。没有朋友相伴。
那个女孩很好看。
每当夕阳落山的时候，我总会去屋外转上几圈。
因为我总能看到她。
她很漂亮，皮肤很白。
她爱笑，也爱疯。她的眼中总有光芒在闪烁。
她和别的女孩总是不一样的。
温良贤淑、安静沉稳、持家有道这些该有的样子，她都没有。
她总是和那些男孩子混在一起，整天打打闹闹。村里的姑娘都不太愿意和她在一起玩。
她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每次经过我身边，她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哼一声。
“胆小鬼。”
自从上次在村外的池塘里将快要溺水的我捞起后，她总会借着这个机会嘲笑我。
而我便会将头扭到一边，口是心非的道。
“要你管啊。”
尽管如此，我对她，依旧是讨厌不起来。
因为她总是会靠近我。会在林娘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我上树抓鸟，下河摸鱼。
她是个爱笑爱闹的姑娘，却也是个爱口是心非的姑娘。
我曾幻想过以后的日子。
热了可以相互扇风，冷了，可以相拥取暖。春夏秋冬，都有她在身边。从此，青梅竹马，两小无嫌猜。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离别的那天，终究是来了。
为了能多留在这里几天，我总是会帮着林娘做很多的事，陪着她说话。
林娘只当是我不舍与她，便恳求爹让我再留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她还是会和往常一样，嘴里叼着一个狗尾巴草，微笑着向我跑来。
“易之，走了。”
秦易之。
那是林娘教给我的字。
我仍然记得那天，她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易之？是交换的那个易（古字意为交换）字吗？”她笑道。“多好的名字啊。”
“嗯”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呢？”
她没有做声，只是想了片刻，自嘲道“乡下的野孩子罢了，哪有什么正经的名字。”
那天的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她只是塞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挂件，便羞着脸跑开了。
“这可是我最宝贵的东西，祖传的呢，送给你，可不要弄丢了。”
我仔细一看，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好物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日日陪在我身边的物件叫做玉佩。
那天的傍晚，爹将我接回了家中。
爹说，要与我改个新名字。
那个名字，便叫做秦逸。
（二）
其实再深的记忆，也敌不过时间的摧残与消噬。
但是时间并不是全能的。
就算是回忆，也总会在心底留下一席之地。
十多年转眼过去了，我早已不是那个弱小的男孩，我也会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也会有闺中的小姐爱慕，也会有大户人家上门提亲。
我总是会以年龄太小为由一一拒绝。
其实我并不反对与他们结亲。
只不过，每当我要脱口而出之时，心底总会有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种感觉，痛彻心扉。
就像那块玉佩一般。
爹常教育我，要懂得知恩图报。
他总是会语重心长的说。“秦逸，我秦家不是那种不懂得感恩的人。”
因此我时常会去林娘家里，给林娘带一些不同的吃食，陪着林娘聊聊天。
林娘总是会热情的让我放到一边的炉灶上，给我准备丰盛的晚餐。
林娘与我说的最多的，便是年少的我。
她说，那时的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屋外，看着村中的小孩嬉戏打闹。
她说，不知何时，我也会同他们打闹。
她告诉我，前些年，村子里有户人家遭遇了灾祸。只剩了一个孩子。后来，连孩子也不知所踪。
“这么多年，那孩子应该也像你这般大了吧”林娘不断的叹息道。
徐家是我亲自登门提亲的。
徐员外只有一女，名曰佩兰。身姿曼妙，能文善舞，活泼好动。
只因路上的一次偶遇，我便对她不能忘却。
其实，算不上喜欢，只是觉得，一则徐家的人都是仁义之辈，女儿也定是贤淑之人。二则，她和我心里的那个身影，很符合。
我不排斥她。阿爹阿娘也很喜欢她。
我与她已经成亲三天多了。
我的夫人，她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睡到天亮。每当她醒来，总是要唤小云准备梳妆打扮。
小云是她成亲那天夫人一起带过来的。
她和她的主子不一样，整天安稳，不喜说话。
我有些不喜欢这个丫头，想要让夫人安排另一个丫头顶替她的差事。
夫人不些不舍，毕竟这是陪了她许久的丫环。
她皱了皱眉头说道。
“小云只是个乡下的丫头罢了。自小便没了父母，怪可怜的。夫君若不喜欢，您下次来的时候，我将她唤下去便是。”
我连忙摆了摆手。“不用，就这样好了。”
那是我第一次正视那个叫做小云的姑娘。
她也颇有些姿色。可因为不怎么说话，在这里基本也没有什么丫环仆人能说得上话。
我朝她看去。此时，她正拿着扫帚在院中扫地上的落叶。
（三）
半夜十分，天还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星光。
我在书房掌着灯，看着手里的书本。
夫人已经先行睡下了。
我怕吵着她，便暂时搬到了书房中居住。
屋外很寂静，只能听到草丛中蝈蝈的声音，很响亮。
我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屋外。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屋外的事物看的比较清晰。
那是一个黑色的身影，不过也能看到她所穿的丫环的服饰。她背对着我坐在前方不远处的台阶上。
“是一个丫环。”我想。“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倒也不觉得害怕。”
回屋拿上蜡烛，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
灯光尽管微弱，但是也足以照亮她身边的一切。
可她只是在原地发着呆，眼神空洞。
显然，她没有发觉到我。
我轻声地咳了几声，她才回过神。
“什么事，竟让你这般出神？”我打趣道。
她的脸色在烛光的映衬下越发惨白。但是她很快恢复了脸上的红润。
“没什么，无聊罢了。”她紧咬住薄唇，说道。“主子有这闲心，倒不如回屋陪着夫人。”
她的声音低低的，不带任何温度。
但我总觉得，今天的她，不同于于往日。
“哦。”我应声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我将蜡烛递给她，准备抬脚离去。
她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主子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又怎能体会到奴婢的感受。”
一阵阵叹息声响起。
我回头看去，可她已经离开了，正剩下一个孤单的身影。
那是我第一次能够深切的感受到她内心的悲痛。没成想，却也是最后一次。
（四）
多年的挚友林易之登门造访，让我颇感惊喜。
闲来无事，夫人趁早便乘着马车去找城里的王夫人玩，府中只剩下我与林易之。
我拉着多年不见的挚友在府中四处游逛，吟诗作对。
“多年不见，没想到当年的小子竟然娶妻了。”他啜了口茶，感叹道。“今日如何不见弟妹？”
“林兄今日来的可真不赶巧。”见茶杯已经见底了，我吩咐云儿倒茶与他。“她今日进城去了。”
“想来林兄现已功成名就，何不寻一女子娶她为妻。这一生倒也算是美满。”我看着他，咳嗽了许久。
林兄相貌堂堂，高挺的鼻梁，头上带着束发用的紫金冠。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一袭白衣，长发飘飘。却又不失儒雅。
他倒是比较实诚，只是不时的瞥向身旁正在倒茶的小云。嘴角微微上扬。“易之觉得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建议。”
听到这句话，她似是一顿。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只听到“砰”的一声，一件东西从他身上掉落下来。
小云低下头将它捡起来，递给林兄。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
林兄没有接过，只是笑了笑。
“这玉佩，送与你，可好？”
她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林兄在一旁憋着笑意。
她将手收回，将玉佩放回其中。
略有羞涩的看着地面。
“多谢公子。”
我开始明白，林兄这是对一个小丫头，动了心思。
等到傍晚，我与夫人商量道，想要与小云找一个好人家。
我提到了林兄。
夫人没有说什么，但是也赞同我的想法。
我将她唤道跟前。
夫人揽着她的胳膊，亲切的问道。
“跟着我这么久你也辛苦了，还不知之前你的名字？”
她低着头，说道。
“乡下的野丫头罢了，哪有什么正经的名字？”接着又抬起头，微笑着说。“夫人给的名字自是最好的。”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一样。
我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
那是她是第一次露出那样久违的笑容。
（五）
不知为何，我总是会把她和那个身影看错。
梦中的她，喜欢恣意大笑，喜欢打闹。
梦中的她，会嘲笑我，也会护着我。
梦中的她，从不会让我感到孤单。
可是她，冷漠、孤独。
林兄待她很好。
每次，都会借着看我与夫人的理由来给她捎些各式各样的吃食。
她的变化也很大。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她最宝贝的，便是那个玉佩。每当闲暇无事的时候，总会用布擦得干干净净。
她总会对着它发笑。
夫人总是会和我说。“小丫头就该这样，笑一笑总是好的。”
我自是明白的。
可是我总是担心夫人。
她怀着腹中的孩子，行动自然艰难。我扶着夫人回房，要她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推门而出，小云端着一盆水，脸上挂着笑容，哼着小曲，门口踏进来。
她总是要把玉佩挂在身边，一刻都不能离开的。
“心情好了？”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我坚信，女孩终究是感情用事。“因为要嫁人了？”
她停下脚步。“是，倒也不是。”
“因为，那是他啊。”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
说完，便进门去了。
只是，那玉佩竟和我许久放在箱子里的那只如此相像。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个身影了。
这次，梦中的那个身影倒是非常清晰。
“是她！”
（六）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她身着凤冠霞帔，脸上满是笑容。
林兄待她很好，总是很宠她。
可是，我却总是开心不起来。
因为什么呢？
“因为是她吗？”我喃喃道。
是对她的错过的愧疚？
亦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份。
是啊，可是，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也许，我们已经错过了吧。
毕竟有些人错过了，就真的是错过了。
错过了，就请继续下去吧。
（七）番
第一次把他从河里捞起时，小云是有点瞧不起他的。
但是，那个男孩，长得很清秀。
也许是缘分，她总会遇到他。她很喜欢借着这个理由嘲笑他的狼狈。
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狼狈，又有谁懂呢？
她是一个父母都瞧不起的孩子。上有兄长，下有弟弟妹妹。父母总是把她当做赔钱货。家里对她好的，只有那个兄长。
每次都会趁着父母不注意，留下很多饭给她。
她想，这个家，唯一能够让她留恋的，只有哥哥。
她很小，却很爱笑。
她不像那些总是待在家里的女孩一样。
她不懂，为什么那些人，只会懂得顺从。
她很多时候，都会想到那个比她小的男孩。
她是喜欢他的。
更多时候，她还是喜欢带着他四处捣乱。
尽管后来，他离开了。
那个玉佩，是曾祖母在世的时候背着其他人偷偷给她的。
曾祖母说，这是她的恩人赠与她的，本来是有两块的。
另一块，不知什么原因，被那个人带走了，后来，也就不知所踪了。
她从不管这些。
她只知道，她很宝贝它。
他走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把它塞给了他。
希望它能带给他一生平安与快乐。
她记得，那个叫做易之的男孩。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上蹿下跳。只是，没了那个小跟班的生活，似乎不再热闹开心了。
她，只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山村里，孤独终老，直到永远。
她有些不甘。她甚至想一把火烧了这里，然后一走了之。
可是，那毕竟是她的亲人。更何况，里面还有她的兄长。
这一天，真的来到了。
她那不懂事的弟弟，拿着家里的火把，趁着家里不注意，烧了这里。
她从此没有家了，也没有那个待她和善的哥哥了。
她开始四处流浪。
冷了，就抱住自己。躺在草堆里。
饿了，就向路人乞讨。
直到遇到了徐家小姐。
那时的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活泼好动了。
她开始变得不再爱说话了。
冷漠，孤独，仿佛就在一瞬间，找到了主人。
她没奢望能够与他再次相遇。
再见到他的时候，徐家小姐已经嫁了人。
是一户秦姓的人家，很富有。
她的主子待她也很好，就像徐家小姐一般。
尽管她能看得出，他是不怎么喜欢她的。
他是她主子的朋友。
多年不见，已经是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了。
一袭白衣，长发飘飘，一把折扇。
她想，他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了吧。
可是，多年前她亲手赠与他的玉佩，还是在他身上安安稳稳的挂着。
他会将它赠与她。
他会笑。
他满脸的笑意。
是啊，都有她有关。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失神。
就感到，自己仿佛找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端着水盆要进门。
她的主子拦下了他。
他问她。
为什么，因为嫁人心情会这么好。
那是她第一次笑着对他说。
因为，那是他啊。
独一无二的他。
她想，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定是闪闪发亮的。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
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穿着凤冠霞帔，满怀期待的嫁给了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这辈子，无憾了。
【作者题外话】：写这篇文的时候，好多地方都会卡壳。但是，写的还是有些磕磕绊绊，不尽人意。
男主和她其实都是互相喜欢的。只是，阴差阳错，他们有了不同的人生。错过，也许，只是意味着你们之间的结束。可你和他们的故事，也许，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