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话林承安没当回事,可马春凤却往心里去了,林承安都二十四岁的人了,没有娶妻生子怎么能成,就由她这个二嫂做主,替婆婆了了这心愿。
林家这是要双喜临门了。
说干就干,马春凤暗地里寻摸哪家有适龄的女子,把附近有名的媒婆都叫到了府中,一时间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此等动静引来了林轩文的注意,趁着间隙询问马春凤,“娘,你这是在忙什么?”
“给你小叔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你小叔都二十四了,老这么一个人哪能成。”
林轩文脸色一变,当即道:“谁说我小叔是一个人了。”
说完赶紧让小厮把门关紧,那些媒婆一个也不能放进来,这事要是被宫里那位知道了,林家怕是大难临头了。
马春凤听完林轩文的话脸都笑成一朵花了,兴奋追问道:“你小叔不是一个人,那他可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你别替他瞒着,赶紧告诉娘,娘好准备聘礼去提亲啊。”
林轩文摇了摇头,“娘,你知道小叔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皇宫里头,天子之榻岂容他人鼾睡,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林轩文早就知道皇上对小叔存着怎样的心思,也深深明白只有小叔在,林家才有最稳固的靠山,所以他才会力劝林承安留在大雍。
“还能有什么。”马春凤中气十足道:“承安救过皇帝,皇帝他要报恩啊,留恩人在家住几天不是很正常吗,这能有什么。”
林轩文差点儿晕过去,恨声道:“娘,你糊涂啊,咱们能在大雍过这么好的日子,你儿子我短短时间就成了朝中新贵,凭的是什么,凭的是大雍皇帝还想当你的弟妹,我的小婶!”
马春凤被这一通话震得脑子嗡嗡作响,好半响才反应了过来,语气僵硬,“嗐,胡闹,两个男人怎么在一块儿啊,能比得过婆娘娃娃热炕头?”
马春凤一心认为娶妻生子才是男人该干的事,这样人生才完整,她才不听林轩文这些胡话,反而更着急林承安的婚事了,想着只要林承安成家立业,皇上还能不放人不成。
于是催促着林轩文上折子,最好让皇上给她小叔子赐婚,好弥补跟魏国公府的遗憾,让林家双喜临门,风风光光办一场婚事。
林轩文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口头答应了马春凤。
初春天气,官道边柳树枝头已见若隐若现的绿意,吹过的风依旧寒意彻骨。
帝都东街的剪子巷里头坐落着一家医馆,天色已暗,没有什么行人,医馆里妇人的辱骂声格外响亮。
“别在哪儿看你祖宗留下来的劳什子书了,有个屁用,赶紧把院子扫了,再把药材晒了,不然仔细你的皮!”
骂人的正是陈易的发妻郭氏,陈易几年未归家,家中全靠发妻一人操持,郭氏积了不少的怨念,每日把数落陈易当成家常便饭。
“我堂堂谋士,怎可做这些粗活。”陈易将那递过来的笤帚扔远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把郭氏的吩咐当做耳旁风。
果不其然,此举惹恼了郭氏,郭氏放下手里的笸箩,冲过来就一把揪起陈易的耳朵,破口大骂道:“你还当自个儿在晋王府当差啊,晋王如今成了皇帝,身边能人多得很,还缺你这个废物,你如今连宫门都进不去,还好意思摆架子,赶紧起来把活干了!”
郭氏看起来瘦矮,力气却大得很,陈易疼的倒吸凉气,却挣脱不得,要不是青年及时进来,陈易那只耳朵都要被郭氏揪下来下酒了。
“承安!”陈易万万没想到林承安会突然出现,当即又惊又喜,连忙呵斥郭氏,“没看到有客人到访吗,赶紧放开!”
郭氏才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的,揪着陈易的耳朵让他干活,陈易急得七窍生烟,骂道:“母夜叉,你可知道他是谁!”
郭氏闻言瞥了林承安一眼,不屑道:“还能是谁,又是你那些打秋风的远房亲戚吧。”
“你!”陈易真想跳起来抽郭氏几巴掌。
“婶子,你就放过陈叔吧,我就是来找陈叔说说话,待会儿就走。”林承安适时给陈易求饶,他面相英气,说话也是温和的,实在跟那些打秋风的亲戚搭不上边,郭氏松开手,对着陈易道:“我出去买点儿菜,要是回来院子还是没扫,有你好受的。”
郭氏一离开,陈易立马朝林承安跑了过来,一脸欣慰道:“乖女婿……不对,不能这么叫你了,承安,多亏了你,才把我从母夜叉手里救出来。”
说这话时,陈易是多有不舍的,要是他真有个女儿就好了,肯定让林承安继续当他的女婿。
林承安淡笑着道:“陈叔,我想问一些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就是些关于……祁溯的事情。”
说到底,林承安就是个普通农户家的娃娃,如果没有祁溯的出现,他肯定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吃。
他就想知道,老天给他开了多大的玩笑,才将祁溯送到他身边来。
听到陈易说还是晋王时的祁溯在常林国公府遇险,被逼无奈才男扮女装,藏身于农户家。
林承安问出了困惑已久的疑问,“为什么是我呢?”
陈易摇头叹息道:“只能是你,当日追杀我们的是曹茂用天子名义派出的朝廷官兵,你大哥恰巧在朝廷办事,和那些官兵又有交情,只有你们家……才可能躲过追杀。”
林承安此时才知道,原来他和祁溯相遇,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一开始就是谋划好的。
看着林承安陷入沉默,陈易试探道:“难道皇上没同你说过吗?”
林承安没有回答,陈易直觉自己闯了大祸,正惴惴不安时,林承安往他手里塞了个厚重的钱袋。
林承安知道陈易这些日子过得很拮据,道:“陈叔,你拿着这些钱,带婶子离开啼邺吧。”
陈易看着手里的钱袋发懵,良久才明白过来,当年给林承安下药之事皇上迁怒了很多人,连蒙家都没放过,别说他小小陈易了,只怕哪天人头落地都不知道。
“侯爷。”小喜子进来对着林承安说了两句话,林承安眉头一拧,起身便要离开。
陈易挽留,“承安,有客人来你婶子从来不提买菜的事儿,你婶子是想留你吃饭呢。”
“陈叔,我有急事,你跟婶子说一声,不劳烦她了。”走到门口的林承安突然站住脚,回首道:“陈叔,你要好好的。”
陈易抹了一把老泪,重重嗯了一声,不知这次分离,何时才有相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