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军营,就在祁溯下印的千钧一发之际,有传令兵赶来禀报道:“皇上,曹茂被一箭射杀,现在宿州军群龙无首,全乱了!”
祁溯手中大印落地,朝着那传令兵走去,急声道:“常林侯呢?”
“汉城军只剩下四个人杀了出来,不知道有没有常林侯,抢了宿州军的战马从北门冲出去了!”
北门!
祁溯蓦然朝着北方看去,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亲卫比先前带的更少。
蒙海知道主子是要去找回承安,拱手道:“皇上,还是多带些人护卫周全吧。”
祁溯断然拒绝,“不行,会吓着他的。”
找回承安在此一举,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
“侯爷,就只剩咱们了。”失去了二十多个弟兄,四人皆红着眼睛,气氛沉重。
林承安收回目光,哑声问道:“咱们到哪儿了?”
“已经出了宿州军的地界了。”屠英扫了一眼四周,警惕道:“咱们快离开吧,回到汉城军营才是要事。”
旁边重伤的亲兵发出一声痛呼,肩膀上的刀口正冒着血,林承安查看了一番亲兵的伤口,用布条缠紧,道:“先不回军营,找个医馆先疗伤。”
王大川也赞成,“宿州军现在乱着呢,谁还管我们啊,咱们第二日再走也不迟。”
于是几人朝着下一个镇子出发,刚出十里地,屠英似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下马匍匐在地面上,听了片刻起身,面色冷峻道:“有追兵。”
四人好不容易杀出宿州军的包围,现已是强弩之末,就是个娃娃也能把四人抡倒在地。
林承安扫视一圈四周,利落道:“从小路走。”
四人赶紧离开官道,却没能甩掉追兵,对方的战马比他们随意抢的几匹瘦马不知强哪儿去了,是越追越近,都能感受到追兵马蹄掠过的震动。
眼见情况越来越危急,重伤的那名亲兵直接跳下马,丝毫不惧死的吼道:“你俩带着侯爷快走!我来断后!”
“大邱!赶紧回来!”林承安想回去带大邱一起走,却被屠英和王大川拦了下来强行带走。
王大川撇过头哽咽道:“侯爷,让大邱去吧。”
两匹马裹挟着一匹马奔袭在路上,林承安根本停不下来,只有看着大邱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一个小点儿,不由得心中大恨。
“宿州军还有多远?”王大川问。
屠英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眯起的眼睛突然不可置信的瞪大,惊道:“不是宿州军,是大雍军的人!”
“大雍?”林承安和王大川同时出声,都被这句话给惊着了。
为何是大雍?
林承安搞不明白,大雍是想杀了他还是活捉他跟汉城军谈判?
要是谈判那可打错了主意,他空有头衔,兵权已经被收走了,不值钱的。
林承安茫然道:“对方有多少人?”
屠英道:“只有六七人。”
还好,只有六七人,背水一战也不是不可,林承安当即道:“将他们引进树林!”
对方越追越近,只怕没引进树林就要被抓了,危急关头王大川调转马头,走了跟大邱同样决绝的路,他回过头咧嘴笑道:“侯爷,咱们可是卖鞋的交情,我的妻儿老小可都交给您了,一定要平安回去!”
这些人深知只有侯爷回去,有侯爷看着,上边才不会亏待他们家人,妻儿老小才有好日子过。
说完这句,王大川便一抽马背,朝着追兵杀了过去。
“王大川!回来!”这下林承安彻底被惹怒了,头发丝儿都快炸起来,誓要跟追兵不死不休,他话音未落,胯下的马儿突然嘶鸣一声,原来是屠英举起刀在马屁股上狠狠一刺,马儿吃疼,带着林承安往树林奔去。
屠英选择和王大川一起去断后。
耳边全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林承安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身后的马蹄声未停,那些追兵还在至死不休的追赶他。
刚刚为他才死了三人,林承安更加明白自己不能死,他也不敢死,他得活着回去,李家才不会忘记这些英雄,英雄的家人才能被好生安顿。
林子深处全是杂乱无章的树枝和土坡,骑马寸步难行,林承安只有丢下马艰难前行,他听到追兵也下了马,对方只有一个人,身手跟他同样灵敏,狗皮膏药似的追着他。
危急时刻,林承安突然想起军营里的几个从大雍军手里逃脱的老兵说过,大雍军对待俘虏的酷刑残忍无比。
有说会将俘虏埋在沙地里,在脑袋上开个孔,往里边灌水银,能取出整张人皮来。
有说将脖子割开一个适当的口子,一点点的往外冒血,人还能喝水吃饭,直到血尽而亡。
有说将开膛破肚,人还活着,还能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取出来,热腾腾的。
有说将屁股两半的肉割下来下酒,肉还能继续长出来,取之不竭。
当时听了这些话,林承安还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追赶的脚步声听得他头皮发麻,林承安先是觉得脑壳疼、脖子疼、肚子也疼,最后更是屁股疼得慌,这些疼痛将他逼急了,跟个兔子似的越蹿越快。
他很快被逼入绝境,前边是半人高的刺藤丛,林承安顾不得其他,求生的本能让他身子一趴,拼了命朝里面钻去。
可恨他的脚长了一截,就在全部钻进去的千钧一发之际,脚踝被一只滚烫的手给攥住了。
遭了!
那只手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的皮肉烫熟,林承安心下警铃大作,拼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杂草,最后更是连嘴都用上了,还是被无情的拖了出去。
咬着满口草的林承安重重砸到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他仿佛听到了骨头颤动的声音,接着强劲狂乱的心跳声通过后背递了过来,对方是个男人,在他耳边喘息不止,“终于抓到了。”
筋疲力竭的林承安两眼一黑,完了,他被一个蛮子男人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