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我给你做了好吃的,快尝尝。”林承安小心翼翼端着瓷碗进屋,碗里冒着热气,他鼓着腮帮子边吹边往床边走。
祁溯看着碗里的东西轻声笑了,还以为是什么呢,只是一碗银耳羹,难怪一下午都待在灶房里头,他去看还不让进去,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给你。”林承安将碗捧到祁溯眼前,脸上挂着憨笑,“可甜了。”
祁溯一向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刚想让林承安自个吃,垂眸看见了林承安手背上的红印。
“这怎么弄的?”
林承安将袖子往下拽了拽,小声道:“不知道,应该是在哪儿碰的。”
那红印一看便知是烫的,看来林承安为了这碗银耳羹费了大力气,祁溯心里又心疼又熨帖,怎可辜负这番美意。
祁溯张开嘴,示意林承安喂他。
林承安耳朵迅速红了,高兴的用木勺子舀了一勺,撅着嘴吹了吹,往祁溯嘴边送去。
祁溯咽下这口甜滋滋的银耳羹,心也跟着甜了,他示意林承安也吃。
林承安摇了摇头,“素素你吃,药苦,这个甜,我们以后都吃这个。”
想着媳妇病好了,以后都不用吃药了,林承安内心雀跃不已。
“好。”祁溯眯着眼笑了,在林承安的投喂下,喝了小半碗下去。
林承安见碗空了,立马站起身来,再去灶房里盛一碗。
“承安。”祁溯忙将人喊了回来,这东西实在甜腻,半碗已经够了,哪能当饭吃。
祁溯将瓷碗放到一旁,柔声道:“过来给我念念早上教你的字。”
林承安像被夫子抽到背书似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人陷入不安中。
祁溯捏了捏那局促的手,声音沉缓,“不怕,慢慢说。”
耳边是祁溯能安抚人心的声音,林承安没那么紧张了,小声道:“天命之谓性,率性而谓道,修道…之谓教……”
林承安不懂这些话的意思,是死记硬背下来的,他追问素素时,素素说这是能让人变呆子的话,他不想变呆子,也就不敢追问了。
不错,虽有些磕磕绊绊,但能完整将这两段念下来。
祁溯十分满意,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真厉害,短短时间能背这么多了,等明日将这些字写给我看。”
得了夸奖,林承安顿时信心暴涨,还等什么明日,他现在就写给祁溯看。
祁溯失笑的看着兴冲冲的身影,拿过一旁的旧棋谱看了起来,一转眼的功夫,清俊的眉宇紧紧蹙起,眸子闪过异色。
林承安正在找宣纸,忽然听见身后有东西掉在地上,他转过头,看见祁溯平日里最爱看的棋谱落在地上。
“素素!”林承安瞳孔巨震,猛地朝床边冲去。
此刻祁溯面色极其苍白,额头冷汗直冒,手心紧紧捂着唇,极力遮掩下,灼目的鲜血还是从指尖溢出……
“血,血……”林承安整个人都吓傻了,他跪在床边用袖子去擦祁溯手背上的血,眼看血越擦越多,林承安整个人抖如筛糠。
祁溯竭力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用沾血的手碰了碰人额头,“承安,不怕,去把爹喊进来。”
这一碰让林承安瞬间回了魂儿,他几步冲出屋外,将睡得正香的老丈人从床上薅起,陈易几乎脚不沾地的被拎进了主屋里。
看到祁溯口鼻间不断溢出鲜血,陈易当即大骇,连林承安都给赶出了屋外,马不停蹄给主子施针。
用尽毕生所学才堪堪止住血,陈易觉得奇怪,主子就算中了毒,但那毒一直被压制着,怎么会突然这样?
看到一旁放着瓷碗,陈易端起来一闻 ,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这羹里被下了红花,红花乃性寒之物,会让女子失去怀子的能力,本来对男子没什么影响,却误打误撞将国公府里中的毒给逼了出来!
那毒极其阴邪,花了好大功夫才压下去,等拖到回大雍拿到最后一味药才能解毒,现在突然被引了出来,出关还遥遥无期,只怕……
陈易颓然瘫坐在地。
“承安!”瞧见院里灯火通明,李金秀披着外衫赶了过来,远远便看见林承安蹲坐在房外,双手还在不停的发颤,自己喊他还不应,跟傻了一样。
李金秀后面跟着大儿媳冯圆,瞧着小叔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冯圆推了推小叔子的肩膀,“承安,你这是咋了?娘喊你呢。”
“娘……”林承安抬起头,眼泪就这么无声的淌了下来,“娘,大嫂,素素……吐血了。”
“吐血!”李金秀惊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呢?”
不是说身子已经调养好了吗,还说要几个大胖孙子都行,莫不是白高兴一场?
没等李金秀再细问,门被突然推开,陈易走了出来。
林承安倏地站起身,急道:“爹,素素怎么样了?”
陈易面如死灰,嘴皮子哆嗦道:“人不行了。”
林承安一张脸变得惨白,双腿不受控的向后退去,接着被李金秀给撑住了后背。
“胡说!”李金秀毫不客气的大骂道:“你这个老家伙,把女儿养的体弱多病也就算了,现在还咒她死,你再敢胡说,老娘把你嘴撕了!”
李金秀骂完转过身,有条不紊的安排道:“咱们请镇上最好的郎中的来看,用最好的药,阿圆,去把承贵孝敬我的那根百年山参拿过来,我还不信治不好素素了。”
林承安一双眼睛通红,呐呐道:“娘,素素会好吗?”
李金秀疼爱的摸摸小儿子的脑袋,道:“放心,有娘在呢,就算是阎王爷亲自来了,娘也给你把素素的命留住!”
这是林家的当家人,她说的话最能安抚人心,让在场人无不信服,要不是陈易知道毒性猛烈,差点儿也当真了。
林承安听了娘的话,借了赵里长家里驴车去镇上请最好的郎中,正值夜深,砸门的声音吵醒老郎中,那老郎中本不想去这些穷乡僻野看病,在看到林承安拿出一锭银子时,睡意瞬间清醒,忙提着药匣子,跟林承安坐上了驴车。
一路五脏六腑都快给老郎中颠出来,在天刚刚亮时,赶到了林家。
只是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人,老郎中就瞧出是中毒之兆,且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之中,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老郎中将刚放下的药匣子又背了起来,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真是奇了怪了,还没搭脉呢,这人怎么走了?
李金秀喊住老郎中追问原由。
“唉,老夫人,你这小儿媳活不长了,早日准备后事吧。”
李金秀脸色一变,抄起笤帚就将人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