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子和嬴政同时站了起来!
荀夫子震惊范季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只余一种文字,便代表着要摒弃掉其余六种。
毁人文字,便是断人传承与信仰!
这是天大的歹毒之心!
最关键的是。
留哪一种,毁哪六种?
其余六国,又岂会答应?
而嬴政则是因为激动!
范季这一句天下间只余一种文字,直接说到了他心坎上!
冲击了他的内心!
他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文字全都变成一种。
天下人皆可学得,皆可认得,岂不痛快?
“不可能,这不可能。”
荀夫子摇着头,声声否定。
“没人会愿意这么做,也不会有人同意这么做的。”
“先生所言的确是震耳发聩,令老夫醍醐灌顶。”
“但这种办法不可能行得通。”
可嬴政却是对此事持有不同见解。
开口便是:“你儒家孔圣早已教过你们解决办法,荀夫子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荀夫子看向嬴政:“何时教过?”
要是教过,他岂会不知道?
嬴政神色认真道:“《抡语》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荀夫子皱了皱眉,他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嬴政一脸严肃道:“把三个人打一顿,必定有一个会拜我为师的。”
不同意?
那就打到他们同意!
场中几名女子忍俊不禁!
这可是一国之君啊!
说起范季的《抡语》来居然毫无违和感。
还一副奉若神旨的模样!
范季抿了抿嘴。
有些意外!
这嬴政学得还挺快!
嬴政见几个女子在发笑,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先生,难道是寡人理解的不对?”
范季闻言摆了摆手:“对,很对!”
何止是对!
嬴政往后干的事可不仅仅是把三个人打一顿那么简单。
听到范季的认可,嬴政才松了口气。
称赞道:“这《抡语》原来如此精妙,寡人回去定要再重新阅读一遍。”
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抡语》算是白背了。
直到今天才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涵义!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荀夫子肯定会反驳。
但是这话出自秦王之口,他就是想反驳也反驳不出来。
就如同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你学我的武功不学我的思想就会迷惘,你学我的思想不学我的武功就会被人打死。
而嬴政有这个想法,又有足够嚣张的资本!
想到这里,荀夫子突然猛地一震!
这么说来的话,范季所说的《抡语》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范季看出荀夫子的纠结,出言道:“夫子无需想这么多,只要需知大势不可违,便可免你儒家一难。”
儒家思想固然迂腐。
但却是每个朝代都不可或缺的。
他们虽不是救世之道,但却是不错的治世之法。
简而言之便是,这个思想不适合乱世。
只能在和平时期用来治理国家。
而且,还需要注意张弛有度!
比如说孟子所主张的施行仁政。
他就曾提出“民贵君轻”的思想。
主张“政在得民”,反对苛政。
提议给农民一定的土地,不侵犯农民劳动时间,宽刑薄税。
这一思想,就非常适合和平时期用来治理国家。
国以民为本。
这是历朝历代都不应该忘记的理念。
而民所求的很简单。
有一块地可以种,不需要流离失所,便够了。
有地种,有饭吃。
谁愿意吃饱了没事干揭竿而起跟别人去造反?
打赢了还是吃饭种地,打输了就是掉脑袋。
底层百姓只是文化不高,又不是傻!
免他儒家一难?
荀夫子总觉得范季这句话是话里有话。
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儒家会有什么难。
“先生可是知道些什么?”
他看出范季不会无的放矢,会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在里面。
范季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荀夫子记住我这句话便是,你若是信我,我有办法让你儒家兴盛。”
“你若是不信,我也不会多劝。”
有些话不能说。
最少现在还不能说。
就像天机。
你可以知道,但却不能泄露。
能给荀夫子这样的暗示,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
儒家文化还是有点东西的,不然也不会被后世传扬几千年。
后世只要读过书上过学的,多多少少都是接受过儒家思想熏陶。
不用抬杠。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书上教你谦逊礼让,而不是逞凶斗狠。
这便有儒家思想在里面。
荀夫子沉吟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
“若真如先生所言,老父便先替天下儒学之士谢过先生了。”
范季承了他这一礼。
荀夫子提了提袖子,又道:“先生虽然年轻,可见地却让老夫感到汗颜。”
“今日与先生大论一番,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
韩非站在他身后紧紧抿着嘴。
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在路上的时候还说要教教先生什么叫尊师重道呢。
现在却反过来对先生尊敬有佳了!
“时辰不早了,老夫便不打扰先生与几位夫人了,告辞。”
荀夫子看了眼院中的几名容貌美艳气质出众的女子,又笑道:“先生好福气,好福气。”
场中氛围顿时被他这句话说得怪怪的。
直到他带着韩非和还想赖着不肯走的红莲离开之后。
焰灵姬才后知后觉得指着大门口对范季道:“那老头,是不是说我是你夫人?”
胡夫人脸颊一阵发烫,打了声招呼又回了自己房间。
范季抿了抿嘴。
这里除了他住的全是女人,谁看了不误会?
荀夫子是走了,可是嬴政却没走。
“夫人先去休息吧。”
小衣帮两人重新换了茶水,闻言看了眼范季轻轻点了点头。
临走前还顺便叫走了焰灵姬。
因为她知道,范季和嬴政接下来的谈话,越少人听到越好!
盖聂朝嬴政拱了拱手,道:“卑职去门外等候。”
有范季在,没人能伤得了嬴政。
如果范季想对嬴政怎样,他留下来也没用。
那还不如去外面守着!
很快,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范季和嬴政两人。
气氛一下变得宁静下来。
微风拂过,院子里的树叶轻轻摆动起来。
一片树叶在风中打了个转,徐徐飘落,正好从范季面前落下。
范季不急不慢地伸出手,将树叶托在掌心之中。
开口道:“让秦王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