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夜色,一向很凉。
白萱开着车在宽敞的马路上横冲直撞,几次险些与旁边的车擦身而过,惹得整条路充斥着怒骂声和鸣笛声。
她知道这样很危险,然而胸腔里就像是有一团怒火,烧的她浑身发烫。
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是气好端端的情—事被扰了,还是气叶梓琳恬不知耻的投怀送抱,或者……
修奕竟然亲自给那个女人上药!
原以为叶梓琳那一趴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是阴魂不散,看来叶家是打定主意要将女儿嫁进修家了!
白萱脑子乱的很,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乱窜,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出来的太急,连手机都没带。
车子鬼使神差地开到了赌城,白萱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抽着,看着不远处璀璨炫目的灯光,叼着烟下了车。
博彩业是港城夜生活的一大特色,媒体们多次将其称为“小拉斯维加斯”,数年前这里的赌博业就趋于合法化了。
眼前灯光通明的一条长街全都是赌场,亦是赌王邵坤的产业,而邵浚南正是邵坤的第三子。
修家和邵家是世交,托修奕的福,白萱从小跟着他在这儿摸爬滚打,可以说是在赌桌上混大的。
豪金赌场内装饰极为奢华,四壁都是耀眼的金色。
白萱是这里的会员,直接刷脸进入,她捻灭了烟头,顺手捞过一杯鸡尾酒,仰头灌下。
冰凉的液体滑入胃里,心里那股躁动平息了不少,她正观望着里面的动态,忽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猛地回头,鹰一样的视线钉在身后之人的脸上。
邵浚南被她吓了一跳,“警惕性这么强,打哪儿来的杀气,这么重?”
白萱眼睛微微一眯,目光落在邵浚南旁边的一个女人身上,嘲道:“又换人了,三爷桃花运越来越旺了。”
邵浚南没理会她的讽刺,好脾气的一笑,“好说好说。倒是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来鬼混,阿奕呢?”
一提修奕白萱的脸就黑了,冷哼一声道:“他跟你一样,桃花运旺的不得了,哪还有空理我。”
邵浚南听出点意思来了,拍拍旁边的美眉让她自个儿玩去,一只手自然地揽过白萱的肩膀。
“走吧,难得那个烦人的家伙不在,哥陪你好好玩两局。”
耀眼的灯光下,邵三公子的一双桃花眼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所到之处杀伤力无穷,横扫亿万少女。
一整个晚上,白萱跟在邵浚南身边豪掷千金,一堆一堆的筹码往赌桌上扔,所向披靡,玩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
修公馆
“苏医生,我需不需要到医院拍个片检查一下啊,头真的好痛哦……”
苏睿给叶梓琳仔细清理了伤口,“只是擦破点皮而已,没什么大碍,上了药休息两天就好了,记得三天内不要沾水。”
叶梓琳瞄一眼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男人,虚弱道:“真的吗,为什么我觉得头痛的厉害,不会脑震荡吧?”
沐青候在一旁忍不住想翻白眼,难怪小五嫌弃她,这女的真矫情,装腔作势……
她捏紧手机,焦躁不安的,那死丫头离家出走连个手机都不带,存心要把人急死啊,偷眼瞧了瞧窗边的人,心里更是没底。
修奕背靠着她看窗外的夜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
苏医生淡淡一笑,“不会的,只不过是被硬物硌了一下。我以前有个不听话的病人从树上掉下来伤到头,都没摔成脑震荡。”
修奕眸光轻闪,记忆突然回到数年前,某个小家伙心血来潮爬树摘梨吃,被他吼了一声,吓得一松手从树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给他吓了一跳,那几天园丁们整饬花园,到处都是碎石,砂粒。
白萱的头被石头硌到了,流血不止,却满不在乎地爬起来,将一个鲜红的梨捧到他面前,笑得没心没肺的。
“还好没摔坏,喏,给你吃。”
那血渍呼啦的梨子和白萱的灿烂笑容成了修奕一生难以忘怀的画面,但从那以后,他再没吃过梨。
而差点摔成脑残的白萱童鞋,也被修奕揪到书房狠狠揍了一顿小屁屁,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念及此,修奕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漂亮到惊艳的弧度。
“奕少……”管家进前禀告道:“何闰他们的车了,停在赌城那里……”
闻言,修奕脸上的笑容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
竟然去了赌城,还真是会找地方逍遥……
他抬腿就要往外走,原本靠在床头装黛玉的叶梓琳急急唤道:“奕少……”
修奕没有任何表情,连一丝情绪都懒得给,说出来的话却锋利无比。
“沐青,将人送回叶家。告诉叶盛,下回再有这种事,我不敢保证人能活着离开修家。”
叶梓琳狠狠打了个哆嗦,眼睁睁看着修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穿的这么少,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在她身上逗留。
夜幕已经降临,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浓重的黑色。
修奕从车库随便提了一辆迈巴赫,以飞的速度冲进了夜色里,宛如一道疾驰的闪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赌场里,白萱已经杀红了眼,邵浚南有意哄她开心,带着她从梭哈、21点、骰子玩到德州,赢的锅满钵满。
邵浚南是谁,赌王的亲儿子,从三岁抓阄开始就玩赌,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花哨的牌局没玩过……
输?不可能。
不过小赌怡情,稳赢多没意思啊,邵浚南瞄着白小猫的脸色,什么时候见她兴趣缺缺了就故意输一局,然后很管用的,那小家伙“嗷”一嗓子就立马变得生龙活虎,看着荷官用小铲子将他们的金山挖去一角,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撸起袖子又开始干!
修奕赶到的时候,邵浚南刚刚重新将金山失去的一角填平了,白萱激动过了头,直接掰过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太给力了!南哥,你简直是我男神~”
修奕的脸,果断黑了。
……
修奕来得急,身后只带了一个何闰,然而丝毫挡不住他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清冷寒意。
一身纯黑暗纹的西装,白衬衣一丝不苟地系上最上面一颗纽扣,浑身上下透着禁欲的气息,很是撩人。
忽略他的着装,单是他艳丽至极的容颜就足以令人垂涎三尺、敬仰万分,造物主偏爱他,把他塑造得太过完美。
大堂上正招呼客人的马经理极有眼力见地瞥见贵客驾到,立马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大步流星地往这赶,“奕少,您来了。”
何闰上前一步,替修奕挡住一切可能靠近他的人事物,冷飕飕的眼神将大堂扫了个彻底。
邵浚南被白萱亲的很有些飘飘然了。
忽而感觉到背后一股凉凉的杀气,不经意地往后一瞥,笑容在嘴角僵成了一团面疙瘩。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赶紧把不老实的白萱从身上扒拉下来,讪讪一笑,“呵,你来了?!”
白萱正乐滋滋地数着金灿灿的筹码呢,漫不经心道:“谁来了?”
一转头,就对上了修奕漆黑冰冷的双眸。
心,紧跟着一颤。
他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呵护着被她伤到的美人儿,躺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尽享天伦之乐吗?
白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明明心里还生着他的气,不想理他,可对他的到来又欢喜的很。
她心里清楚,若他真的不在乎她,根本没必要过来。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失态,她在意的根本不是叶梓琳。
她在意的,自始至终都是修奕。
她喜欢他,她爱他,她想霸占着他,将他据为己有,所以容不得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不管是叶梓琳还是谁,都容不得!
这样想着,白萱鼻子忽然一酸,一小滴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怕被人瞧见,慌忙低了头。
修奕冷冷清清地看着白萱,满腔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宣泄出来,可在看到她掉眼泪的一刹,却忍不住心软。
这小家伙,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是个心思重的,难弄着呢……
邵浚南站在两个人中间,很是尴尬,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脸色都不好看,一看就是闹别扭了,冷战着呢。
马经理见修奕脸色不好,心里十分紧张,猫着腰往邵浚南这边蹭了蹭,“三少爷,您看这……”
邵浚南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奕少难得来赌场玩,我亲自招待。”
“是。”马经理如释重负,赶紧命人从柜台提来筹码。
修家是赌城继邵家之后的第二大股东,相当于半个老板,怎敢懈怠?
修奕依旧沉着脸,一副人畜不近的模样。
赌场并不嘈杂,赌客很少,但个个腰缠万贯,赌桌上也不乏有几个认识修奕的大老板,本想过来打招呼,皆被何闰挡了回去。
修家少爷是出了名的低调古怪难伺候,修奕高兴的时候还能应酬一下,不高兴的时候爱谁谁,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给。
他现在正在火头上,谁都不敢保证招惹了这尊佛会是个什么后果。
敢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话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白萱,一个是邵浚南。
白萱也赌气着呢,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理睬她家少爷了,所以这与修奕搭讪的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了邵浚南的肩膀上。
“那个……”
邵浚南摸摸鼻子,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好久不见啊阿奕,今天怎么想起来赌场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修奕凉凉地看他一眼,眼睛里的寒意和嫌弃通通让有着强大自尊心的邵三爷无法与之对视。
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今天悲催的他注定会沦为这两个人开展世纪大战的炮灰了。
早知道出门应该看黄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