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祈年缓缓转回身体，眸子里的杀气让小武觉得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再说一遍？”
小武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平时引以为傲的心直口快，此时也悄咪咪收敛了起来。
“大哥别误会……我我我只是喜欢观察生活。”
“呃。”张祈年慢慢蹲下来，冰糖葫芦的签子尖抵在小武的喉咙上，“说说，你都观察出什么了。”
小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
“如果我说了，你能保证不杀我吗？”
张祈年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来这个愣头青并没有什么目的和心机。
保命的答案，应该是随口胡诌一个听上去漏洞百出的可笑答案。
他那样说，活命的几率不大。
谁也不愿意让一个掌握自己秘密的人继续活在世上。
“如果你不说，我保证你会死得很痛苦，想象不到的痛苦。”
“别，我说！”
小武强忍着尿意，结结巴巴地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全说了出来。
在计重站的时候，小武以为是张祈年从后边踹自己那一脚，意外把夹在脚趾里的金砂也碰出去了，所以才没有被警卫发现。
他不甘心放弃。
可当所有人都走光之后，回到计重站的小武却连根毛都没找到。
而且他发现，为了不让一克金矿从计重站这个关口流出，地面刷了一层特殊涂料。
一旦有金矿掉落在地面上，会非常明显，绝不会出现被人无视的情况。
自己的身上没有，计重站的地面上也没有，那自己夹出来的金砂哪去了？
小武很快把怀疑方向锁定在了张祈年身上。
可张祈年仅仅踹了自己一脚，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武赶在张祈年进入赌场之前追上了他，当面质问了没几句，就被他一脚放倒了。
此时小武更加笃定，张祈年用了什么手段，把他的金砂偷了过去。
如果他有这种手段，那百分之百会在赌场里使用出来。
尽管张祈年十分谨慎，可最终在数黄豆的桌上，还是被小武发现了端倪。
“如果你没有去最后那张赌桌，我肯定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小武略带得意道。
“首先，你每次下注押单双，都是最后一个，目的是看押哪边能让自己赢得更多。
其次，你全场赢钱的两次，都下了很大的注，这说明你有必赢的底气。
联系到那桌的规则，我推测，你只要能够接触到黄豆，才能有稳赢的把握。
可是前边你玩过骰子和扑克，也能接触到赌具，为什么没有稳赢的把握呢？”
小武神气地反问道，当他看见张祈年冰冷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还攥在他的手里，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接着往下说。
“因为你只能改变数量，不能改变花色。
你的千术可以做到在众人眼皮底下藏东西，我的金砂也是在你接触到我身体之后消失不见的。
以上，就是我今晚观察得出的全部结论。”
张祈年一整个大无语。
神他妈的千术，自己的空间能力最次也算得上是魔术了吧？
这小子是真该死啊，哪来的一身优越感？
特意跑过来秀智力的吗？
小武看见张祈年的表情，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秘密，恐惧之中萌生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得意洋洋。
“大哥，其实我是想和你道谢来着，毕竟在计重站你救了我一次。
可是我还没开口，你就偷袭我。”
张祈年则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话，手中的冰糖葫芦不断贴着小武的脸移动。
貌似从眼球捅进去，能给他造成更大的折磨。
可是他真想先把小武的舌头扎烂。
“大哥大哥别杀我……”小武声音中带着哭腔，“我这么有智慧，你以后一定有求着我的地方，杀了我是你的最大损失。”
“智慧？”张祈年实在没忍住，出言反讽，“我见过不下几十个和你一样爱耍小聪明的人，现在坟头草一个比一个高。”
“大哥，留我在你身边当个智囊……实在不行当个助手也好啊，我扫地扫得不错。”
电影里有一条铁律：反派死于话多。
由此张祈年推断，话多者必是反派。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卖冰糖葫芦的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推着小车换了个地方，继续等待顾客。
张祈年的家在东区。
这里没有什么街道规划，到处都是临时板房搭建起来的住宅。
到了夜里也没有路灯，新人刚搬进来很容易迷路。
张祈年七拐八拐回到了自家门口，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玲珑正双手托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粉色小沙漏发呆。
看到走进家门的张祈年手里攥着两根冰糖葫芦，玲珑的眼中迸发出光芒。
“谢谢哥哥。”
玲珑抢过冰糖葫芦，一口贝壳般的皓齿咬碎了糖稀，发出咔咔脆响。
看着她嘴角上不小心粘上了些琥珀色的糖稀，张祈年爱怜地用手帮她擦掉。
“慢点吃，都是你的。”
玲珑含糊不清地说道，
“哥哥，明天早上有道基测试，我已经给咱们两个都报名了。”
张祈年点了点头。
半年前玲珑就已经对天地之气有所感应，相信通过道基测试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自己，空间道术已经玩得炉火纯青了，根本不必担心。
收拾好碗筷，玲珑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张祈年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取出自己的被褥铺在靠门口的地上，将头枕在手臂上，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几年前。
那是一个雨夜，刚从计重站离开的张祈年第一次遇到了玲珑。
那时的玲珑还是个小孩，被雨浇湿的头发紧紧贴着脑袋，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一双大眼睛满是恐惧地看着围住自己的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眼神中充斥着淫邪的欲望，咧着嘴角，一步一步向玲珑逼近。
事后张祈年也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冲进去和他们扭打的，只记得受了很重的伤，对面的几个人也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血水混杂在雨水里，遍地都是。
从那以后，矿区里没人再敢招惹张祈年和玲珑。
玲珑也被张祈年收留下来，两个人兄妹相称。
这些年两个人只要拌嘴，张祈年就要提起这段旧账，说自己是玲珑的救命恩人。
玲珑则故意一副不买账的样子，要他拿出救自己的证据。
因为张祈年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事后全都奇迹般地消失了，所以在斗嘴环节总是占不到便宜。
张祈年觉醒得比玲珑早。
别人觉醒，感悟到的是五行之力。
可他的能力却不属于五行，而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空间。
这一度让张祈年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自己是传说中从其他位面穿越过来的？穿错地方了？
由于担心玲珑独自一人应付不来矿区的复杂环境，张祈年连续几年放弃了参加道基测试。
这让玲珑始终非常内疚，直到今年第一场雨过后，玲珑终于也觉醒了。
过了明天，他和玲珑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社会重新开始生活。
这里的一切经历，都将成为过去。
这里的家产和钞票，都变得一文不值……除了他偷偷藏起来的那些金砂。
张祈年把手伸进自己的空间里，指尖触碰着那堆金砂，心里有种十足的安全感。
……
第二天，当张祈年和玲珑来到中心广场的时候，测试台前已经围满了人。
几辆工程车轰鸣着将测试机的组件卸下，随即斜戴着蓝色帆布帽的技术员不慌不忙地开始组装调试。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技术员拍了拍锈迹斑斑的机壳，按下电源。
测试机进入启动试运行，风扇发出令人牙酸的怪响，机器中心那根两人合抱的粗灯管开始发光。
红紫蓝绿黄五色灯光依次变幻，随后“嘀嘀”两声，灯光消失，测试机开始待机。
尽管好多人已经多次目睹过这一幕，可是现场还是发出一片激动的感叹声。
五色灯光代表着对道的感应程度。
只要把手放在测试机上，哪怕是最低级的黄灯亮起，就可以彻底摆脱昧民的身份，离开矿区了。
人群开始喧嚣起来，不自觉地向测试机挤去，把警卫维持秩序，要求排队的声音彻底淹没了。
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盖过了现场的嘈杂声。
“五雷神君，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