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天气和暖，启明推开门，见到浩霖在沙发上睡得人仰马翻，头发凌乱，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手机也掉落在地上。启明俯身捡起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
紧随启明之后到达公司的月妍，一进门就见到浩霖刚刚从沙发上醒来，双眼红肿，满脸倦容。她不合时宜地调侃道：“哟，沈老板，昨晚加班了？还是又闹别扭了？”
浩霖没有回答，反而是启明对月妍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
浩霖揉了揉太阳穴，踉踉跄跄地走进茶水间，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扑了扑脸。
见浩霖心情低落，月妍靠近启明，小声问道：“喝酒了？发生什么事？”她的表情中透着好奇，但又显得不敢多问。
启明叹了口气：“家里的事。”周月妍明白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是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吃着早餐。
等浩霖走出来后，月妍看向他问道：“这里有豆浆荞麦包，你要不要吃点？”
浩霖摆摆手，语气疲惫：“不用，我下楼的时候自己随便吃点。”
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愣了一会解释道：“对了，一会我去黄师傅那边看看雕工选材，顺道去一趟客户家看看情况。”
启明虽然知道了昨天的情况，但不想过多参与浩霖的私人事情，平静地回道：“李叔就在楼下，让他开车送你。”
浩霖转身回复道：“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就好。”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转身离开了公司。
打印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随后纸张徐徐吐出。周月妍将打印好的资料仔细钉装后，递到启明面前：“启明，这是传出对万景大厦联合并购有意向的三家公司信息。”
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在资料上标记出重点：“这三家都属于房产开发公司。这家比较老牌，意向应该最小。这家在南部拓展迅速，在万景大厦周边已经有不少固定资产。”
周月妍走近，指着纸上的一处：“而这家相对另外两家而言，算作行业新星。”
启明翻看一页页资料，目光停在了股东信息一栏，周月妍说道：“这是他们公示的股东信息表。”
他对照着备注，仔细查看，周月妍将整理后的个人背景与履历都整理在资料夹内：“这家公司的股东信息都比较隐蔽，并非常见的商界人士。”
当将股东的年龄标注在个人信息末尾时，得出的结论是这家的股东构架都属于年轻一代，大多数都是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她推测道：“很有可能是使用别人的名字，实际控制人并不是这几位。”
启明的目光被一个名字吸引，下意识地念道：“马家豪。”
他合上资料，若有所思：“行吧，那就先观察着，等到最终结果确认，调查方向应该可以确定下来。”
李叔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手机，眉头微皱，似乎在研究什么。见到他进来，启明问道：“李叔，浩霖没有坐你车吗？”
李叔笃定地说道：“这股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他打开手机上的通讯信息，示意让启明看：“这是托人打听的狱警的地址，我们要不要过去一趟？”
启明摇了摇头：“既然他已经做好了辞职的打算，一定是得到了比薪资更大的利益，去了他也未必会说。不如找两个人看看他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来往。”
“嗯，我去联系。”李叔接过手机，坐在沙发上，开始拨打电话。
办公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启明看到后迅速接通电话：“喂，何警官，现在吗？方便，嗯…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
挂断电话后，启明走进诊疗室内，拿上九针箱，对着坐在工位上的月妍说道：“月妍，李叔和我出去一趟。”
“好。”周月妍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听到启明的话后，抬起头点了点头，看到启明和李叔离开后，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两人驱车来到一处民房建筑群，周围大大小小都是三到四层的旧楼房，房子间隔很近几乎没有缝隙。电线杆随处可见，黑色的电线裸露在外，纵横交错。这里是上世纪建立起来的老城区，位于市中心。随着时代的发展，虽然这片区域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但原住民大多不愿搬迁，这使得这里一直得以保存下来，成为整个城市别样的时代记忆。
两人驱车来到一处民房建筑群，因为发生命案，围观的人群密集，四周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线。启明和李叔将车停在了远离人群的地方。
何警官在楼下维持着秩序，见两人走过来，便让另一个警官接替自己。他迎上前打招呼：“启明，李哥。”
“把这个带上。”何警官递给两人便于通行的证件和口罩。
邻居们面对警察的存在仍是指指点点，有人低声议论：“早就说过他们一家不正常，你就是不信邪。”一位中年男人咧着嘴，露出不屑的表情。
一个中年男人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说：“我可听见过几次，楼上吼吼叫叫，真是渗人。”他说完，还不忘拿出手机拍照。
“你看那上面挂着黑色衣服，看起来就像寿服。”一个邻居指着四楼延伸出的晾衣架，几件纯黑色的衣服静静地悬挂着。
另一个女人则低声说道：“我在隔壁都听到过几回做法念咒的动静。”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显得十分不安，眼神不时扫向吴家的门口。
一位年长的邻居捂着嘴，小声嘀咕：“现在出了人命，警察才过来…”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一些人频频摇头，另一些人则交头接耳，神情紧张。
越往上走，臭味越浓烈，当他们到达第四层时，右手边的大门敞开着，进进出出的警员们面色凝重，都捂得严严实实。
启明紧跟着何警官走进这户家庭，被里面的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
整个房子挂着黑白相间的驱邪布条，家里的家具、墙壁贴满了黄色符纸，窗户被用黑色幕布钉死。客厅杂乱不堪，到处都是随意丢弃的衣服和鞋子，地上散落着用过的香蜡，一些墙体上还留有人体排泄物，使得整个房间难以行走。客厅光线昏暗，弥漫着极其难闻的恶臭，偶尔有几只苍蝇飞舞。在角落的餐桌上摆放着平时用餐的餐具，但里面盛放着泡有驱邪符的水。
何警官见两人愣在原地，微微皱眉，说道：“我们也很震惊。”空气中弥漫的恶臭使得一名年轻警员忍不住呕吐，被另一名同事搀扶着走了出去。
三人走到靠近厨房的位置，只见地面被一道道白线精准地勾勒出来，这是警方为了保护现场、收集证据而做的标记。
何警官从文件夹中取出几张照片，递给两人查看：“你们看，这是我们在现场拍摄的照片。”
照片中一名年轻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四肢僵硬，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身上有多处淤青，还有被香烛烫过的伤疤。
何警官同时解释道：“根据邻居证实，死者名叫吴晓铃，是这户人家的大女儿，在距离市区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开了一家咖啡店。”房间里，几名警员正忙着采集证据，拍照、取样，现场一片忙碌。
“这种死状，我们也是第一次见。”何警官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他继续说道：“法医通过鉴定发现，死者的食道以及胃部充满排泄物与未消化的符纸。”
“死亡的原因系长期体能过度消耗，引发的多重器官衰竭，死亡时间为接报前两天”他说着拿出了手机，上面显示医院的诊断说明。
“他们的家人呢？”启明注意到客厅的另一角摆放着一尊三太子的神坛，上面还有一些腐烂的贡品。香炉台里的灰已经积攒得快要溢出来，说明这家人对待神明十分虔诚。
何警官解释道：“这里是一户五口之家，吴父吴母还有两女一子，除了大女儿吴晓铃，其余的人不知去向，警方也在全力搜索。”
李叔皱着眉头，问道：“报警的人是谁？”
何警官回答：“报警人是居住在楼下的邻居。据他的描述，今天清晨，家里的门被敲响，敲得很急促。他说打开门就见到了住在楼上的吴父，神色慌张地说了一句‘赶快叫救护车’，也没有交代是谁要送医，转身就离开了。”
何警官接着说道：“邻居觉察到不对劲，顺着楼梯上来查看情况，门并没有关上，他进入后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吴晓铃，随后就拨打了急救电话并报了警。”
“现场的样子基本没有变动，我们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会弄成现在这样。”何警官的声音低沉，几名警员和在场的人都带着口罩，神情严肃。
启明点点头，说道：“我先看一下吧。”
启明注意到厕所的位置。厕所不靠近任何一边，而是接近房子的中央，整个布局不符合一点堪舆常理。厕所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光线昏暗，墙壁上还留有斑驳的水渍。
整个屋内共有三间卧室，分别属于父母、女儿和儿子。父母的房间是主卧，摆放着一张大床和老式衣柜，床头柜上摆放着全家的合影。但地板上散落着一些衣物和杂物，显然经过一番翻动。
第二间的房，墙上明星海报很显眼，衣柜门是敞开着，衣物和化妆品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书桌上的杂志也被翻得凌乱不堪。
第三间的房布置很简单，书桌上的杂志和文件散落一地，床上的运动服随意扔在一旁，地上则是一些撕碎的符纸。
在罗经勘测之后，基本可以确定这里是大凶之宅，女儿房不仅仅压到坎位而且整个切开了东向，另外儿子的床位也刚好压实了分经煞。
“我们先下楼吧。”结束后，为避免对警方的现场勘查造成干扰，启明两人与何警官选择离开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