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鉴见到长者如此诚恳的请求,从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可以看出这位院长是真的从心里出发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孩子。
在气氛下,他做出保证。
“放心,院长,我绝对不会辜负卫梦怡的。”
做完保证,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院长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满意地挥手。
“去吧,这时候也差不多可以睡了,帮我去把孩子们叫上来。”
祝思鉴在天然的畏惧下欣然领命。
眼看着祝思鉴下楼,她才打开了卫梦怡房间边上门,那是她的房间。
院长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摆满了不同的玩偶与零食,还有不少的纪念品与相册,堆满了整整一柜,打开书桌上的抽屉,还能看到整整一抽屉的信封。
这是南风城三区供给村孤儿院三十余年的时光见证。
卫梦怡正躲在床上,蒙着被子。
院长温柔地抚上卫梦怡的脑袋,问道:“小梦怡,这样,能不能给你带来一点安心?”
“母亲,我没有不安心过啊?你看我,好得很——吃得好,睡得好。”卫梦怡闷声在床上道。
院长失笑道:“傻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至少比你想象地要懂你。你哪怕再喜欢,哪会像这样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啊?简直是像城里说的那种舔狗,简直违背了你的印象。你把他带来,估计是为了能让你们的交际更深一些。若不是不安,小梦怡,我都要担心他对你下了蛊。”
卫梦怡把头埋在院长的肚子处,自暴自弃道:“是是是,我就是舔狗一个。”
“小梦怡,母亲知道,你有很多秘密,”院长抚摸着卫梦怡的后脑勺,淡声笑道,“但是,只要你还认我当母亲,我苏婉清,以及我们的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卫梦怡蹭蹭苏婉清,认真道:“自然,母亲,我也会成为你们的后盾。”
这时候,哄闹孩子们的声音传了上来。
其中大部分的声音都是在问祝思鉴,他与卫梦怡是什么关系。
祝思鉴也才十五,哪里知道怎么哄孩子,头都大了,更别说这群家伙懂得还多,连xxoo都知道得一知半解了,那问出来的问题自然带着不少虎狼之词,他也不可能真的回答。
苏婉清打开房门。
祝思鉴抬头,解脱般的向院长点点头。
“行了吧,孩子们,放客人回房间吧,你们也得去睡觉了。”
苏婉清的话还是颇具威严的,叽叽喳喳地孩子们很听话,一个一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的天空已经覆上夜幕。
祝思鉴向卫梦怡打了声招呼,回到了自己房间内,卫梦怡与苏婉清又倾诉一会儿,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自然不可能马上睡觉,卫梦怡拿出手机,打开了聊天软件,给祝思鉴发了消息。
“思鉴,在吗?”
“在的。”对面马上就回复了,显然也没睡。
或许是熟悉的床,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给了她勇气,她非常直白地打下了这几个字。
“我喜欢你,真的。”
对面发来了一个“?!”。
然后问道:“怎么了,你受什么刺激了?”
卫梦怡尽管满脸红晕,但还是认真地打字回复道:“我喜欢你,但是现在,还太早了,我的力量还做不到承担喜欢的责任。所以!你得等我!至少得等我从三次自然秘境的探索完成后回来,你再来回复我你的答案,可以吗?”
对面憋了半天,正在输入中又显示又消失,最后憋了个“……好。”
另一边的祝思鉴面色不比卫梦怡好多少,作为心理年龄方才三岁的他,虽然接收了不少信息,得到了与年龄匹配的学识,但是哪里会将自己摆在一个应该恋爱的年龄,他本来准备拒绝的,但是卫梦怡说了他本来想说的话,也就不再重复。
况且,自己的记忆已经有了恢复的倾向,姑且算卫梦怡一个月过一个秘境,也过了自己的十六岁生日,到时候恢复了记忆的他,才有资格说些什么爱与不爱的话。
卫梦怡将手机扔在床边,闭上眼,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往。她说的这番话,延长的这段时间,也是为了让自己有闲余来审视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轮回带来的影响,毕竟,才一个月有余的感情基础,要不是有过去的滤镜在,实在浅薄的过分。
这问题的答案,大概会在三个月后得到回答。
不过,更重要的是,明明才相认了这么点时间,就要分别至少三个月,都不能与之见面,反而是穆思祖与南双一可以一直待着,心底还是有些不愉快。
希望这次与她的出行能带给他记忆中足够深的分量吧。
在思虑中缓缓进入梦乡。
祝思鉴难得看到了他少见的乡下风光,又被卫梦怡一刺激,也就睡不着了,闭上眼睛开始做深呼吸,进入了冥想状态。
不一样的源头,他所延伸出来的感知自然也不一样,这里没有紧挨的邻居嘈杂的声音,没有密密麻麻的精神力屏蔽,舒缓地一呼一吸间,有深邃夜幕点缀着星星与皎洁且显得如玉盘般的月亮,有田间小路上,青蛙和蟋蟀欢快的歌唱,轻拂着稻田的微风,有偶尔的犬吠声划破夜空的寂静,以及自由的溪流与畅游的鱼儿。
孩子们安睡着,院长点着灯,不知道在做什么,更远处的村庄,村民们没有那么多夜生活,也纷纷入睡。
精神力扩散,扩散……渐渐进入了无意识的阶段。
第二天,两人添了些古怪的气氛。
院长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卫梦怡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她邀请祝思鉴。
“要不要去看看,这附近的环境?”
祝思鉴欣然同意。
村落在河流上游,而卫梦怡上的小学在下游,两人顺流而下,都不谋而合地不提昨夜之事。祝思鉴听着轻柔的风吹着稻叶摩挲,心旷神怡。
而卫梦怡在这时候问他了。
“祝思鉴,在你心里,觉得这些乡下的人过得苦不苦?”
祝思鉴一愣。
“有点吧?但是现在都自动化了,应该还是比较方便的。”
“是,自动化是让耕种变方便了,但是,如你所见,我们整个第三耕种区,不过区区千余人,却要养活整座城市十万人,同样要顶着烈日与气温,面对暴风暴雨的突然灾害。在这样的基数下,哪怕我们有着自然元素的辅助,每次农忙却并不会轻松多少。”卫梦怡认真道。
“你觉得,以现在的状态,没有充足的粮食,内斗过盛的政治体系,来应对即将到来的虫族入侵,我们真的承受得住吗?”
祝思鉴没有见过真正的耕种,一直以为科技发达的现在,农业已经是相当轻松了。然而现在,听着卫梦怡的描述,还是被惊讶到了。
卫梦怡叹口气。
“其实,原先不是这样的。本来,我们这里有着上万的人口,足够支撑周边的粮食开销,虽然辛劳但绝不像现在这般压力大。但是现在,虫族将至的风声越发紧张,周边的城主开始从我们这里用高薪招走人,作为不被中央统计的私兵训练,保护自己的安稳,这也导致了我们的劳动量进一步减少。当初我所说的希望你们开辟农产品销售渠道,并不是空穴来风。只有赚取足够的钱,才有人们愿意待在这里耕种。”
祝思鉴看着这万亩良田陷入沉默。
是了,一千余人,就算一千台耕种机同时启动,这么大一块土地,至少也得两三天来完成。而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自动化机械,为了赶上消耗量,必然是大部分的压力都在农民身上,一辈子为农民,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自然不会有年轻人愿意干。
曾经的院长也是其中的一人吧,只是落叶归根的归属感让她再次回到了这里,继承母亲的事业。
“看,到了,那便是我的上的小学,嗯,也是初中。”
介绍完卫梦怡就进了校门。门口的保安并没有阻拦。
这所学校倒也没有特别贫困,三栋五层建筑,用白漆涂匀的墙面掉了几块,爬上了几株攀援植物。一栋是教职工宿舍,以及部分领导的办公室,另两栋则是不同年纪的学生们的教室,食物们往往是孩子们自己带的,少有的几个吃食堂,还得和老师们一起吃大锅饭。
“带你去看看把我们从小学教到毕业的班主任,他是个下乡的知识分子哦。”卫梦怡拉上祝思鉴带他往中间那栋办公楼走去。
现在时候还早,孩子们也只零零散散的到了几个。老师们才起来,蒸上几大笼的包子。
蒸笼边上,穿了褪色却板正的西装,带着斯文的细框眼镜,却是蹲着等候包子出笼的一个差不多刚步入中年的男子。
卫梦怡走到他十米开外,他才转过头来,仔细辨认了这两个家伙。看清了卫梦怡的容貌,他才惊讶地站起身,将视线投向祝思鉴。
“卫梦怡?你回来了?这是?”
卫梦怡欠欠身,有礼貌地道好。
“肖老师,挺久没见了。这是我的朋友,陪我来回家一趟,顺便带他来看看我的学校。”
肖生眼睛闪了闪,一下子就明白了,颇带些感慨。
“没想到啊,第一个将人带回村庄的,竟然是那个冷冰冰的卫梦怡,这要是被追你那些小家伙们知道了,不得心痛死。对了,这今天也不是休息日吧?”
卫梦怡点点头答道:“是,我们今天中午的车票,时间到了就回去。”
“这话倒也不好当面说,”肖生显得颇为严肃,“有些城里人可精儿坏,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来骗取信任,虽然应该不会,但是,卫梦怡,你可别被骗了,现在还是把重心放在提升自己身上。”
祝思鉴扯扯嘴角,出声表明态度:“当然不会,肖老师,我……”
接下来的交流就显得十分顺遂,虽然肖生没有很刻意地去针对祝思鉴,但是祝思鉴还是能感觉到来自肖生的敌意。这敌意并不只针对他一人,而是所有所谓的城里人。
祝思鉴眉头微皱,眼中透露出一丝困惑。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感受到这种敌意。按照卫梦怡的说法,这位班主任曾经也是城里人,他们之间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和理解才对。
他回忆起与班主任的交流,试图找到可能引发敌意的原因。或许是自己在某个时候不小心冒犯了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祝思鉴思索着,却始终无法确定答案。
他的目光落在班主任身上,试图从他的表情和举止中寻找线索。然而,班主任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敌意表现,只是显得有些冷漠和疏离。
在三人的交流中时间过得很快,肖生得去上课了,在教学资源紧缺的这里,他们的一天都是排满课的。
前往车站的路上,卫梦怡替他解了惑。
“很奇怪对吧?为什么老师会对你有敌意。”
祝思鉴点点头,等着卫梦怡的答案。
“其实老师是温和派的地魔教教徒哦。”
祝思鉴大为惊讶,温和派的地魔教,其实是地魔教大肆用平等教义来接纳新人,结果来了一群真追求平等的人,被他们成了气候,成为了地魔教的另类分支。但是再温和的地魔教教徒,为了将平等贯彻到底或是执行中央的命令,都有可能做出偏执的事来。
他不仅担忧起那群孩子们的安危。
卫梦怡却是认真地告诉他。
“肖生老师,或许不是一个好子女,不是一个好教徒,但是他绝对是一位好教师!他首先将自己的教师身份放在首位,其次才是别的。”
出于对卫梦怡的信任,祝思鉴放下心来。
一路上卫梦怡讲述了很多这里曾发生的事,或许都是些鸡毛蒜皮,但祝思鉴却听得津津有味。
终于了抵达车站,两人将要分开了。
卫梦怡背着鼓鼓的行囊,即将踏上西侧沙漠秘境的探索之路,眼神中明显透露出对祝思鉴的不舍。
祝思鉴看着卫梦怡的犹豫,还以为她在畏惧接下来的危险,安抚般地拥抱了一下她。
“一路平安,记得保持联系。希望你在秘境中能成功地完成筑基。”
卫梦怡面露惊讶,随后微笑着对祝思鉴说:“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回来,一定和你分享所有的奇妙经历。”
随着火车的鸣笛声响起,卫梦怡转身踏上了火车。她透过车窗向祝思鉴挥手道别,祝思鉴也用力地挥舞着手臂,直到火车缓缓驶出站台,消失在远方。
卫梦怡坐在座位上,心情激动而又坚定,她相信这段分别只是暂时的,他们的友谊,至少是友谊将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祝思鉴看着火车离去,心中默默为卫梦怡祝福,看了眼对他来说可称奇妙的乡下,踏上返程。
同时默默打算着,下次春种时,亲自来这儿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