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鉴端详着被递交到手中的书。
它封面通体紫色,蔓延着细小神秘的纹理,虽没有明确地意义,但协调的画面却有着明显的美感——这些纹理便是所谓的自然纹理,人类难以理解,而且有一大部分也是肉眼无法观测的,却能感知到其内对任何生灵都颇具吸引力的自然之力。
作为一本书,它自然是能被翻开的。
其内部的纸张可见花纹就没有那么多了,恰恰好的像爬山虎的攀爬路线,围着纸张四周绕了一圈。但是,最重要的内容,却是空白一片。
祝思鉴皱起眉,不信邪地向后面翻着。
不对,没有一页有内容的,也就是说这是件空法器!就像电路里的电线,仅可以传导,却产生不了别的效果。
真是白瞎了一本法器。
祝思鉴虽然才有三年的生活经历,但以他的家庭,三年足够他见太多东西了,其中就包括了法书。其中有两本法书是由人造的,以虫族甲壳磨成的粉以及从自有领域砍伐的松木做成的墨水,写着人族的文字。而随着法书的驱动,就可以通过写着的诗句与故事来达成效果。
这两本一本写着童话,一本写着古诗,分别被【离梦】与【雅士】掌握,雅士还有另一本法书,则是由植物铸就——他培养了一株猪笼草,分解了虫族尸体,又将猪笼草的消化产物借草木根须重新凝为固体。
但是,写作应该在法器铸型时就完成,现在估计来不及了。
这,都不知道铸造法器的人在做什么!
“怎么样?小兄弟,买吗?”
花法器的价格买个装饰品?
祝思鉴将法书还给他,摇摇头。
“你还是换个冤大头唬吧,这个价格你想卖出去,是不可能的。”
中年男子一咬牙,道:“这样吧,你开个价,我也不想再去中堂那边偷偷摆摊了。”
“你急着用钱?”祝思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认真地估了价,“这个东西,价格大概在80w~120w之间,在法器的最低价左右浮动。毕竟这个世界上有钱的傻子不少,但边上总归有几个有脑子的人,你要想无后顾之忧地卖出去,绝不能超过这个价。”
“这么点?”他一阵犹豫,最后像是下定决心道:“这样吧,你看,一百万,不对,九十万,卖给你,你收不收?”
祝思鉴摇摇头。
“一本没有任何效果的法器最多当装饰用,能卖这个价格还是因为法书的形象好看,我用不到。”
转头准备走了。
“八十万!”中年男子叫住他,眼睛透着几根血丝,“我,家里人急需用钱。”
祝思鉴心头一跳,在两千万中80万的占比小的可怜,但足以救人。
不过他也没有同情心泛滥,只是站住了转过头继续问,表示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家人生病了?”
中年男子欣喜地点头,他就知道,这种孩子往往恻隐心比较重。
“什么病?”
“癌症。”
“现在形状怎么样了?”
“啊?什么形状?癌症有形状吗?”
“滚!”祝思鉴转头就走。
“等等,别走啊,球状,球状可以吗?”
这骗人的话张口就来,连点常识都没有。
中厅的两人还在争吵着,祝思鉴走过去听仔细。他们两人虽然都有保安劝着不好动手,但这里的人都是些权贵,要是惹到了谁,自己饭碗不保,也就没有人劝解。
他们甚至都没发现摊主已经不见了。
原来是那个中年男子,打算一次性交易,先来的同学,开了70w的价格,后来的男子,打算给80w,白来的10w啊,那中年男子自然就反悔了一次性交易的话,改价高者得了。
感情他知道那本法器不值钱啊!想到他第一次狮子大开口的模样,祝思鉴气得牙痒痒,想要过去揍他一顿。
下次看见他,绝对饶不了他!
一路过来,再没有吸引他的法器了,祝思鉴只能把送法器的事往后挪挪。给两位姐姐,买了相当便宜的一对金枝玉叶,才二十万。因为比打造一款都要贵,也就没人再加价了,摊主爽快地直接交货。情侣款,刚好祝薇和林思澈一人一个。
南双一该送什么?
有了,虫族残骸。一个相当大的柜台,里面有一具巨大的机械虫族的尸体,内部的血肉已经被掏空,只剩下身体的外骨骼与其内的支架,该怎么说呢,店家相当有头脑地把每个部件给拆开来卖了,如果有人想收集一具完整的标本,只能用钱力压群雄。
机械虫族,域外虫族里相当另类的一只,在别的虫族狂点生物进化的技能树时,他们点了器械进化。与之形成的外部特征,则变得相当帅气。
比起其它节肢动物细长的八足,这只虫族有六足,前两足分化为钳,底部分出三根堪比铁钉强度的趾,而反向下肢反向延伸出细长的针状骨骼,其头部,钳,背部均延伸出粗度不一的管状。机械虫族往往会食用大量金属制品,能自动分泌出类弹药与类火药。
比起人类机械,优劣各不同,他们上战场不用带子弹,可以自动分泌,还能就地吞咽包括人类所制造的铜子弹,缺陷是分泌的速度很慢,只能靠虫族的基数来弥补。
祝思鉴看了看价格,暂时还没有出现一掷千金的大老板,该虫族的热门部位,也就数十万价格,祝思鉴看上了相对完好的右前足,果断加到一百万,交了预付金。
猛增的价格劝退了众人,反正还有左前足。
相比之下,头部与背部早已加到一百万以上了。
不再理会这边的拍卖情况,祝思鉴又去探探同学,主要是怕他们都上去了,就自己被落下的难堪事情发生。争吵终于结束了,就是嘛,摊主人都跑了,还吵什么。
祝思鉴这回看见麻烦解决了,终于凑了进去。
而此刻余卜司也抱着胸站在边上。他看见祝思鉴凑过来,也就和他悄悄说起了话。
“完了,梅稔这回遇到麻烦了。”
祝思鉴这才知道这个家伙叫梅稔。
“梅稔就是那个君澜集团老总的外甥?”
“这你都知道?”余卜司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对,就是他,因为他们家族姓氏包含了的梅兰竹菊四个姓氏,统一起来的集团就起名为君澜,他们家族还算是挺大的,不算默默无闻,卖熏香起家,现在是家居连锁。可惜,他这回碰到硬茬子了,刚才和他吵起来的,是从至高起家的,据说是由政转商,互联网公司。公司名字在互联网联名的最后一张纸上!足以引动舆论了,在家居品这种看重名声的行业,很容易被推翻。”
“嘿,那这家伙可真够倒霉的,回家要被骂死了吧。”
“那肯定的,还得登门道歉什么的,要是那男人的地位够重,还要吃点苦头。不过会被派来这里,应该也不会太重要。”
两人都没什么同情,能不幸灾乐祸就好了。
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祝思鉴看一眼,是林晓风,当即就猜到是发髻开始拍卖了。
祝思鉴知会余卜司一声,上了楼。
才上楼就听到了喊价:“三百万!”
“好的,东南区第一学府出价三百万,有没有人加价?”
一个起拍价一百万的金首饰,也就盒子有点用,怎么就被翻了三倍了。这样花下去都得花一半了。
还好多要了一点。
“一次,两次,三次。好的,恭喜东南区第一学府竞拍成功,可在后台与优先拍卖人进行协商。”
祝思鉴问了边上的管家老伯后台位置,便走向那里。
这回卫梦怡跟上来了。她已经让穆思祖提前打好招呼,等拿到盒子,那群待在楚门世界的家伙就会被放出来,05配速的他们到现在已经安放了一半的炸弹。
“祝思鉴,等等我!”卫梦怡拽住祝思鉴的衣摆。
“怎么了?你要和我一块儿去吗?”
“对,我也想去看看祝思鉴你花三百万买下来的首饰长什么样。”祝思鉴准备买首饰的事情在车上用手机聊天时说起过,卫梦怡也清楚。
“也只是我家人的遗物罢了,花再多钱也是得买下来的。”
“唔,只是家人吗?”卫梦怡轻声的嘀咕没让祝思鉴听见。
后台在二楼,不远。
本就在二楼的东南区第一学府代表团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他们正围着桌面上的盒子啧啧称奇。
听见响动,他们的视线投向这对由暗处走向亮处的两人。明明一身休闲装却好看到令人惊叹,青春洋溢的年龄与含蓄内敛的气质集一身的卫梦怡成功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一时间祝思鉴都被忽略了。
直到卫梦怡挽住祝思鉴的手,众人才反应过来。
东南区第一学府的代表人尴尬地伸手与祝思鉴握手。
“您好,小先生,您就是这个盒子的优先拍卖人是吗?我觉得您应该是只要里面的首饰是吗?”
“是的。”
“啊,是这样的,您看,事实上我们想要的只是这个打不开的盒子,我们认为这是一件带着密钥的法器,我们要盒子您要里面的首饰。不如这样,我们现将这个盒子带回去,等破解开了,我们将首饰免费送给您可以吗?”
祝思鉴轻轻摇头。代表人的脸色有些古怪,明明双赢的事为什么要拒绝?难道他认为他打得开这个封印力度足以被放到拍卖行上的盒子吗?
“不用这么麻烦。”祝思鉴将手伸向放在丝绒盘子上的盒子,别人还没来的及阻止,那个被众人视作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盒子就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这一刻,无论是拍卖行的人还是东南区第一学府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我靠,这封印是认人的不成?”
祝思鉴随手拿过一份丝绢,将发髻裹起。帅气地拿出银行卡。
“刷卡!”
代表人看了看桌上的盒子,神情古怪,对拍卖行的人说道:“就给他按金价实时算吧,剩下的我们出,我们对可以认人的封印也挺感兴趣的。”
意外之喜,能少花点就少花点。
电子秤拍卖行自然少不了,一称,测量员瞪大眼睛。
就这么一小个,去掉丝绸的重量,有500千克?这黄金假的吧?这种发髻谁戴的上啊?
祝思鉴成功的付了三百万走人。
代理人也在怔神,自己白嫖了一个盒子?那黄金的密度是被改了吧?他突然反应过来,抬了抬桌上的盒子,本来得要抬的盒子变得轻如鸿毛。
不是,那算还是黄金吗?
“祝思鉴祝思鉴,我们就别回老师那里去了吧?我们出去走走。咦?你……”
祝思鉴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面目很是狰狞。
“啊,对!”卫梦怡慌忙接过祝思鉴手中的发髻。即便有精神力辅助,500kg的重量还是让她双手一沉。
“都这重量了,你还打算带着它走吗?”
卫梦怡端详着手里的首饰,嘟囔一句:“那拿回去也不怎么样啊,要不,我们打辆车?”
“但是,我给南双一买的礼物还没到手呢。”
卫梦怡神色一僵,羞恼之下,随手将发髻扔给了祝思鉴,刚才本来就是强撑的他来不及接,被拽倒了。
她斜睨了他一眼,看他半天没起来,心里也不由得一慌。
“祝,祝思鉴,你没事吧?”祝思鉴没有回应。
她赶紧凑到边上去扶他的身体,却见到祝思鉴献宝一样将一颗果实递过来。
“这是送你的。”
卫梦怡一眼就看出这是自然果,不怎么有用,但还是架不住第一次被送礼物的欢喜,开心地接过。“还算你有点良心。”搬也搬不动了,自然就原地打车。卫梦怡的目的达成,接下来这所拍卖场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而楼上,正在热火朝天地拍卖最后十件商品,穆思祖虽然完全不担心爆炸会将她弄伤,但是却担心将她身上的衣服弄坏,于是率先向众人道别。
而一众学生早已玩累了,看见有老师带头离开,纷纷叫嚷着也要离开。而到头来,整个包厢里直接空了——校长们也知道接下来的商品是自己这辈子都没法染指的东西了。
……
中年男子颓丧地出了拍卖场。先是到达居住区,然后拐过七八条弄堂,在接近了商业区的地方才停下。
这里散发着食物腐烂的恶臭,霉菌与贫穷在这里滋长。
他用钥匙拧开锁,推开门,不大的房间被一张床占去二分之三。看见来人,一个躺在床上,明显病怏怏的女孩子略带些惊喜道:“哥哥,你回来了?今天打工的老板有没有为难你?”
“嗯,宜家,我回来了。我和你说,今天我差点就要做成一笔大生意喽……”
女孩看着哥哥绝口不提打工的事也就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不,确定。
“对了,妹妹,你说,癌症到底是什么形状的?”
“e,不规则形吧,哥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又没上过学,没有钱去医院,更没有亲戚愿意来照顾我们,连癌症这个名字都是你告诉我的,我又怎么可能知道癌症是什么形状的。”中年男子的脸上晦暗不清,他从没有那么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没有一点了解自己妹妹病情的途径,只知道妹妹的病真的很重。
“……哥哥,有人骂你了?!”少女苍白的脸上涌起愤怒,却很快因为情绪失控气血上涌,剧烈咳嗽起来。
中年男子赶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没有,我只是……觉得不甘心,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