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眉头微微一蹙:
长眠五天五夜,他真的如川哥儿所说,睡了一个好觉醒来一般,心情愉悦,竟还有功夫开玩笑?
是的,这话听在惠太后耳朵里,可不就是开玩笑吗?
那傅惜年功劳再大,你封赏便是,诰命、银子金子、再不然你可以封她县主、赐享食邑,可如何能问出这样的话?
让川哥儿做他妻弟,意思是直接封后了?
哪有这样的规矩?
让萧皇后何以自处?萧尚书他又该怎么想?
封一个和离妇为后,大晋朝的子民自然敢怒不敢言,可大晋朝以外,还有那么多的潘邦属国,他人将如何嘲笑于你?
正在惠太后不知话从何说的时候,却听得川哥儿道:
“陛下贵为天子,姐姐和川哥儿皆是天子臣民,自当凡事听命于天子。但是,在北境期间,川哥儿看见姐姐和王爷彼此以命相护,还不忘陛下安危,差川哥儿千里迢迢血书相传,以安圣心。是以,川哥儿自认,姐姐的事她自有考量,弟弟不敢擅自作答,还望陛下体恤。”
宣文帝本以为一个刚刚从乡野出来的少年,纵然是老师的外室子,也当是听说能和陛下结亲而喜出望外。
正是好拿捏的年龄。
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傅惜年她现在父亲亡故,自己又和离归家,不得从川哥儿?
可谁知一个“听命于天子”,说得好像自己若真要坚持,便是以势压人。再想那句“姐姐和王爷彼此以命相护”,怎么,他们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了吗?老四他代朕巡查北境大营,是如何与傅惜年搞到一起去的?
他们一边以命相护,还不忘朕的安危,朕要逼迫于她,便是忘恩负义了?
心里顿时有一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夺了去一般,眸色晦暗。
惠太后听了川哥儿的话心中大喜,趁热打铁道:
“皇帝,宫们前文武大臣早己恭候多日,若真如年姐儿说的,好了以后,如睡了一场好觉一般,是不是该以国事为重?还有最重要一点,在你们身上下蛊之人不得查查吗?此人用心歹毒,又能同时接近皇帝和珩儿,若听之任之,后果不堪设想。”
宣文帝感觉这些天好不容易远离朝臣,虽然四肢不能动,但是魂魄却是极其自由的。想那些搁在心里却又从来没有机会用心想过的事和人。
感觉自己虽然后宫嫔妃众多,但他们都将自己当成人种一般,曲意逢迎,哪里来的两情相悦?
他是天子,就活该前朝磋砣后宫播种吗?想想都憋屈。
他要什么不该得?
至于害他的人,他自有雷霆手段。
登基以来,为了休养生息,暗自对某些人睁只眼闭只眼,他们就果真忘了,他这个皇帝是如何站上今天这个位子了吗?
………
北境。
山洞里,谢景珩眨了眨眼睛,终于能合上了。仔细想这些天的经历,心里一阵后怕。
又像上次一样。可上次一睡就十多天,这次好像才五天就醒了,都是年儿的功劳。
“惜年!年儿!”
心里一慌,抬头就看见傅惜年伏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年儿!”
他一把将人揽在怀里,下颌轻轻顶在她的头上,一脸悔恨:
“为了救我,你如此不顾自己,可是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天为了自己,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知道他有多心疼吗?
但是,他动不了。
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说着想着,竟是伤心的涕泪横流。
傅惜年缓缓睁开眼眸,男人强大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她想扭扭脖子,却感觉被他扣得死死的,想抬腕移开,浑身如同被抽空一般,支使不动。
“王爷!您终于醒过来了!”
在外面守卫的夜鸢,听见动静冲进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姑娘说五日,可真就五日!
可眼前的王爷根本不理他,哭的像个孩童。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王爷。便是上次昏迷十多天起来,睁眼睛第一件事也是冷冷的对他说: 肚子饿,给本王弄点吃的。
可他今天就不饿吗?
他的涕泪亮晶晶的糊在傅惜年的头发上。
王爷醒来,这是魔怔了?
“王爷,您弄脏姑娘头发了。”他哭笑不得,单膝跪地,扒拉谢景珩的手臂,“姑娘被您勒住了。”
“哦?”谢景珩如梦初醒一般,急忙松开手,才看见脸上无一丝血色的傅惜年,眼神无力的看着自己。
他刚刚才体会过意念不能支配身体的痛苦,如何不知她此刻的无助?
“年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说着,他急忙起身,将傅惜年轻轻放在熊皮担架上。
那上面,有他这几日来的气息。
“……王爷……”傅惜年冲他摇了摇头,眸子有了一些光彩。
“这么躺着是不是要舒服一些?”他柔声问。
傅惜年咧唇一笑。
“那就还是躺在我的怀里?”
不等傅惜年回答,他又打横将她抱在怀中,“你的手好凉,脸也好冰。”
他用脸轻轻贴着她,柔声道。
一旁的夜鸢实在看不下去了,王爷真是的,也不问问姑娘愿不愿意。
但是,看样子王爷和上次一样,什么事都没有了。
又是虚惊一场。
“王爷,我出去弄吃的吧。”他说。
谢景珩一个眼神过来,“那就快点呀!”
很快,一条蛇被扔进火堆里,扒拉出来时,香气四溢。
谢景珩撕下一块,细心的吹干净上面的灰尘,喂到傅惜年嘴里。
“张嘴,吃一块,很小的。”他说,眸色里关怀备至。
傅惜年着实是透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