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腰没说什么，可不用旁人说，唐轶婂也知道翠竹小姨每天过的是什么样水深火的日子。
唐轶婂还想劝说什么，胡美腰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回来，“妈，阿姐，外公他醒了。”
外公病入膏肓，多数情况下都是在沉睡，这会儿清醒也算是难得。
翠竹小姨迅速起身，唐轶婂也不假思索的跟了过去。
病房在隔壁，翠竹小姨看到被病魔折磨的骨瘦如柴的老人浑身上下一丁点肉都没有，皮包骨似的，那微弱的呼吸也就剩着一口气吊着。
她心疼自己的老父亲，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爸，我来看你了，二姐等会也该到了，你渴不渴，饿不饿。”
老人摇了摇头，他现在的样子根本就已经不懂得饥饱了。
老人看向翠竹小姨的身后，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唐轶婂的身上，翠竹小姨立刻介绍，“爸，这是婂婂，大姐的女儿。”
唐轶婂走上前，说实话她和外公之间没什么感情，妈妈在世的时候也不见得对她有多好，甚至小时候唐轶绵心里是怨恨外公外婆的。
不过看到外公如今病入膏肓的样子，她心里那些怨愤也都烟消云散了。
“外公，是我。”
老人的眼睛不在明亮，被病魔折磨的浑浊不堪，他费劲说了句，“原来是婂婂，你都长这么大了。”
唐轶婂笑了笑，“是呀，一转眼我都长这么大了。”
外公是肺癌晚期，而如今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神仙也救不了他，他能做的只有等死。
都到了这个年岁，年轻时候很多偏见和怨恨也都不计较了，老人招招手，看唐轶婂的眼神也是多了一份慈爱。
“你长得可真像你母亲。”
“您还记得我母亲？”
不知道在回忆什么，老人深呼一口气，“是呀，我还记得。你母亲从小就是姊妹三个中最懂事的一个，也是长得最漂亮，学习最好的一个，她一点也不像我们乡下人啊。”
唐轶婂的掌心猛然一紧，“这就是您不喜欢我母亲的理由吗？”
翠竹小姨和病榻上的外公一惊，好在美腰反应的够快，一把将唐轶婂拉了出去，“阿姐，我找你有点事情，你出来一下。”
美腰直接把她拉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美腰喘着气，“阿姐，你同意和我一起回来看外公，不会是要追问大姨的身世吧。”
的确，唐轶婂之所以会跑这一趟，一来是替过世的妈妈尽孝，毕竟把她养大了，二来她也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唐轶婂没否认，美腰扯着她的手，“阿姐，这都是上辈人的事情了，我们就不要掺和了，都过去这么多年再去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就算大姨真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可养育了她也是真的啊，再说，你就肯定大姨的生父还健在吗？”
外公这个年岁的人，至少也有七十多岁了，是否健在真是个未知数日。
唐轶婂依旧没有说话，虽然意义不大，但她总想要个真相，或许她天生性格使然，就不愿意稀里糊涂的将就。
“美腰，我心里有数。”
胡美腰知道，她是劝不住阿姐的，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医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以及一阵哀嚎，甚至都没有看见人。
“爸，爸，女儿不孝啊，女儿来晚了，爸……”
胡美腰怔了怔，然后看向唐轶绵的表情略显无奈，“应该是二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么夸张的人，应该是二姨。”
两人看着楼梯的方向，果然，从拐角处看到了慌慌张张跑来的一个中年妇人，紧随其后而来的就是二姨夫和她女儿。
一帮人从两人面前跑过去，眼神都没留一个，就见以二姨为首“哐当”跪在了病床上前。
“爸，我来晚了，爸，你不会怪我吧。”
唐轶婂和胡美腰赶了过去，就看到一家三口夸张到极致的表演，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翠竹小姨都挤开了。
二姨夫学着媳妇的样子，哀嚎声更大，“爸，您病成这样怎么也不和我们说啊，爸，真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啊。”
“外公，您一定要坚持住，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给您看病。”
胡美腰轻哼，小声嘀咕，“话说的好听，也没见给外公拿过一分钱。”
唐轶婂太久没和这帮人接触，谁家是个什么情况也都不知情，她站在一边旁观，就听外公说道，“我还没死呢，嚎什么嚎。”
一家三口的表演就此打住，二姨起身摸了一把眼泪，“爸，我们还不是担心您，这才急急忙忙一大家子都来了。”
说完还不忘阴阳翠竹小姨，“不像翠竹，无论什么时候就她一个，老公人影没有，两个孩子也没来一个。”
“二姨，怎么说话呢？我这么大一个大活人你看不见啊。”
一家三口同时转身，这才发现胡美腰的存在，“哎呦，你也来的啊，二姨这不是没看见吗？”
说着，又看到了唐轶婂，“她是谁啊？怎么都没见过？”
自从父母去世，唐轶婂去了另外的城市和爷爷奶奶生活，她几乎和她们断了联系，尤其是二姨一家。
不认识唐轶婂也是正常的，甚至不知道她嫁人，也不知道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我大姨的女儿。”
二姨上下打量着她，露出鄙夷的目光，“真的是，这么多年没个人影，老爷子快不行了，你倒是出现了，呵，真有意思。”
原来二姨是这么个阴阳怪气的性子，难怪妈妈和她走得不近。
唐轶婂没说什么难听的，毕竟是长辈，看在过世母亲的份上唐轶婂也会收敛一点的。
“二姨的脾气挺大啊。”
像二姨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村妇，还是第一次接触唐轶婂这种调调的人，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不是着急吗？真是的。”
二姨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一家人也都跟着她同样的动作，还真是神同步。
胡美腰轻轻地拉着她，“阿姐，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她们一家人一直都这个德行。”
声音不大，就只有唐轶婂能够听得见。
突然，二姨的女儿又回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