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交衣服时,掌事嬷嬷并没有发现那件被春儿撕扯烂掉的衣服,两个人兀自松了一口气。
在浣衣局连着洗了两三天的衣服,有春儿在一旁帮衬着倒也快了一些。
直到第四日晌午时分,宫中突然传出来一个消息。
缠绵病榻几个月的天佑帝,病情突然有所好转,不仅能下地了,还召了几个心腹前去寝宫议事。
宫里因为这个事情,气氛非但没变好,反而越发的凝重。
坐在板凳上洗衣服的温颜,余光撇向一旁形色匆匆的宫女,将视线抽回来之时,面上挂了一抹沉思。
“在想什么?”
春儿停下手中动作,望向温颜时,嘴角里含着一抹浅笑。
这些天,温颜一直觉得春儿被人换了,短短几天的相处之下,她竟然感受到了几丝熟悉的意味。
事情尚不明朗,她所密谋之事,并不打算告诉春儿。
温颜埋头洗着衣服,浅浅的回了一笑,“没什么。”
见春儿没有再问,温颜心里却是做了一番计较。
一个月前她见过天佑帝,他面目灰白一看就是命不久矣,此时宫里却是传出他病情好转的消息来。
这个消息若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对于温颜来说倒是算不得上是好消息。
天佑帝必须死,只要把朝廷内的军权收归在手,仅剩的一个宁远终是成不了气候。
但说着简单,实际做却是有些难度。
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在今晚去探个究竟。
然而,当晚收工之后,春儿却是又跟着她回了屋子。
温颜的步子微凝,她望着身后亦步亦趋的春儿面上滑过了一抹为难。
“怎么了?”
温颜赶紧抽回视线,继续向前走着。
自打那晚之后,两个人同床共枕多日,春儿一点都没要回她自己屋子的意思。
温颜也不好出声去赶她离开,就这样挤在一个小屋子里,抱团取暖。
“你今天有心事?”
一进屋春儿的一双眸子就落在了温颜身上,“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她的目光清浅,只是淡淡的一扫,温颜就觉得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明明这种感觉她只在苏千夜那双精明的眼神下无所遁形,现如今为何有相同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不敢抬头再去瞧她的眼睛,索性一掀被子躺进了冰凉的被窝里。
“今日忙了一天,早些休息。”
闭上眼睛假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感受到被子被人掀开,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挤了进来。
被窝里冰凉的寒气被她给驱散,温颜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她那方缩了缩。
她抬手极为自然的将人搂在了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
温颜豁然睁开双眼,却是正对上他慢慢睁开的双眸。
那分外熟悉的清润眸光,让温颜轻轻一笑,“怎么?不装了?”
‘春儿’浅淡的一笑,抬手拨开她耳边滑落的发,“今日倒是被发现了。”
“女装大佬?半夜偷吻?嗯?”
温颜半撑着头,好整以暇的望着面前这张已经恢复的绝美容颜。
苏千夜轻轻一笑,“偷吻自家夫人有什么不对。”
“你怎么来了?”
苏千夜将自家夫人重新揽在怀里,“空阁寂寞,特来寻夫人。”
温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里可是大裕国皇宫,你一个宸国的王,跑来这里就不怕被捉。”
“有夫人保护,不怕。”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温颜低低的笑着,被窝里手却也没闲着,她一把捉住他拢在袖子里手,抽出来端放在眼前。
昏暗的烛光之下,他本是白皙修长的手指此时微微肿胀,泛着紫红之色。
看见此,温颜就有些生气,“堂堂的一届王,搞得这般狼狈,明明王都温暖,锦衣玉食……”
“可那里没有你。”
温颜的声音一顿,仰头望着他。
他绝艳的面容里,很是平静,那如碎玉一般好听的声音挂着一丝清冷,却含着一腔深情。
温颜的眉头狠狠的一蹙,抬手在他的手上拍了一巴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阿颜,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药呢?”
“药是给你留的……我……”苏千夜的话还没说完,温颜面色一沉,索性直接扯过他的衣服扒起来。
白色的瓷瓶被握在手中,温颜挑了挑眉,“是这个吗?”
“嗯。”
温颜将药膏倒出来,涂抹在他的指尖,“他们堂堂的王,跟我出来一趟,手被毁成这样。那群大臣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参我。”
“孤不理他们就是。”
“早晚被人骂是昏君!”
苏千夜却是笑了笑,“世人皆愚,熟不知,这是孤与王后的……嗯……情趣。”
“……”
她为什么要拆穿那个清纯不做作的女装大佬·苏呢?!
待到药膏完全融进皮肤里,温颜才松开他的手。她上上下下将人看了一遍,就发现这人竟是和衣而卧。
衮着金边的雪色长衫,袖口鎏金暗纹浮动,同色的发带将他散落在身前的发束起,整个人慵懒的倚靠在床上,像是一个贵公子一般矜贵。
温颜把玩着手中瓷瓶,淡声问道:“这么多天你都没有在这里睡?”
“没有。”
他的声音清冷,温颜却是眯了眯双眸,“那你住在何处?”
偌大的皇宫,除了这里,就只剩下各个娘娘的寝殿了,他莫非住在这些地方?
瞧着温颜气鼓鼓的表情,苏千夜叹笑出声,抬手揉了揉温颜的发,“想什么呢,孤住在闲庭。”
温颜一愣,“闲庭?我都让你留下了,为何不住在这?”
“新婚燕尔,抱着夫人只能看不能吃。只好在闲庭过清苦日子。”
温颜嘴角抽了抽,“闲庭还能进得去?”
昏黄的烛光之下,将他本是清冷的容颜冲淡了几分,反倒是多了几分温暖,此时,他轻轻柔柔的笑着,让人觉得格外的好看。
“孤当初走后,就将闲庭的阵法改动了一下,除非老皇帝找到破解阵法之人,否则闲庭将无人可以踏足。”
半晌,他微微偏头倪着她,“可想,再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