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人了,滚出去!”
沈长戈抽出枕头,砸向三宝,责骂道:“我和她再也见不着了,再想几日,我也就不想了,还用你个小孩伢子来告诉我该怎么做事吗?少跟我废话!”
三宝躲开枕头,抱起脏衣服,又哼哼了两声:“您知道就好,可不要被美色迷晕了脑袋,忘了自己是谁!”
沈长戈怒喝:“你小子找揍啊?”
“不敢不敢……这就滚,这就滚……”
一见大少爷做势要起来打人,三宝转身就跑,他那三脚猫的功夫,确实打不过武状元的。
重新躺回榻上的沈长戈,望着床幔,稍许惆怅。算了,不想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有各的生活。
仙女和月亮很美好,但只适合画在纸上,挂在天边,有闲情逸致了赏一赏,搬回家里,他不敢想,也没处放。
三宝所说不错,他该收收心思,也该准备成亲,好好过日子。
夜色如墨,已过了戌时,韩府,温暖馨香的女子闺房里,韩婵沐浴后,坐在铜镜前,欣赏自己的美貌。
封屏儿用木梳蘸着头油,小心翼翼地梳顺韩大小姐的秀发,不经意抬眼瞧见韩婵微微含笑,眼神迷离,似在回味些什么。
封屏儿暗衬,这模样就是书中所说的少女思春吧!
“小姐的脸蛋长得美,这头秀发也是无人能比呢!”
封屏儿不吝赞美,让韩婵的沾沾自喜更加强烈了几分,而后她又接着奉承道:“我家小姐出门挡得严实,若是露着一张俊脸走在街上,不知要迷死多少人呢?”
“呵呵……”
韩婵捧着脸娇笑,封屏儿觑着小姐的神色,玩笑道:“小姐别不信,你就想一想,今日在南岭骑马,那武状元的模样,就是被小姐迷住的。小姐给他一个笑,他的那张脸就红得像猴屁股似的,晕头转向。奴婢那时还担心,小姐再多冲他笑几次,把他迷倒在山地里,可怎么好呢?难道还让咱们的侍卫把他扛回来吗?”
“哈哈……就是啊,我那时瞧着他可真够傻的!”
韩婵拉过封屏儿的手,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屏姨,那武状元是个傻的,就差把喜欢我写在脸上了,逗着他可真好玩!”
封屏儿凑趣:“我家小姐京城第一美的名声,可不是虚的,不光是武状元见你手足无措,就是那金尊玉贵的齐王,哪一次见你不是直了眼睛?就差流哈喇子了!”
“是呦!”
韩婵甩掉封屏儿的手,再次捧着脸,对着铜镜照来照去,想起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心里酥酥麻麻的,妙不可言。
“可惜啊!”
韩婵自我沉迷了一会儿,随即又遗憾道:“我自小就与轻煦哥哥定了亲,让很多喜欢我的男人望而却步。父亲总是说不能与齐王走得太近,不能掺和到夺嫡之争。若不然,当王妃总比当个小太医的夫人来得威风,你说是不是?”
“是呀!”
封屏儿存了坏心,附和道:“就凭我家小姐的品貌,嫁给一个小太医为妻,确实有些委屈呢!”
“唉……有什么办法呢?”
韩婵自我开解道:“幸好轻煦哥哥人长得好,官位也不低,对我也宠着,勉强相配吧!”
“唉……真的是勉强啊!”
封屏儿用干帕子擦拭韩婵发梢的油珠,轻轻开口,无尽地惋惜:“未公子的长相是不错,可是要和武状元一比,就落了下成。未公子长相俊秀,性情温柔,但他从小钻研医术,没练过拳脚功夫,身子文弱了些。不像武状元,长相刚毅,身子强健,往人前一站,满满的男子气概。所谓英雄配美人,奴婢瞧着小姐与武状元站在一处,像幅画一样……”
说者有意,听者也入了心,韩婵呆怔了一瞬,喃喃道:“武状元是好,与他在一起的感觉,是轻煦哥哥给不了我的……”
封屏儿转身铺设床榻,背对着韩婵偷偷撇嘴,心里骂着小贱人水性杨花,再次开口说话,状似无意,实则有心引导:“这女人啊,都不容易,嫁给谁就是一辈子。父母为你选了谁,你和他在一起感觉不好,也要对付着过。可是,别的女人委屈就算了,像小姐这样花容月貌万人着迷,还要和没有感觉的男人将就日子,实在可惜。要知道,和自己心仪的男子摸一下小手,都能回味好几日的美妙滋味,小姐成亲后就尝不到了,真是让人心疼啊!”
“是吗?”
韩婵若有所思,莲步轻移到床榻边,轻言慢语,却是明晃晃的不屑:“武状元哪里都好,但他家世不行,还是个庶子。会些拳脚功夫,比一般男子威武些,但若与我谈婚论嫁,他是不配的。就他这种寒酸小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摸爬一辈子也当不了大官,还不如我做太医娘子呢!”
封屏儿服侍韩婵脱了外裳,嫣红色小衣勾勒着她玲珑的曲线,在晕黄的烛光下,肤如凝脂,更是诱人。
“不是还有几个月才成亲吗?”
封屏儿掀开被衾,扶着小姐上榻,一边掖被子,一边撺掇道:“你现在只是韩家大小姐,还不是未夫人。你喜欢和谁在一起就与他多见几面,又能怎样?未公子不知道,奴婢也不会多嘴,小姐高兴最重要!”
“嗯……”
韩婵的芊芊玉指攥紧了被子边沿,美丽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幽幽说道:“是呀!屏姨说得对,成婚前几个月,我是要四处游玩的。轻煦哥哥没有闲工夫,朝光哥哥又不愿意搭理我,我可以偷偷找沈家哥哥陪我,对不对?”
封屏儿痛快道:“对呀!小姐高兴就好。玩玩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不会有人发现的!”
“屏姨会帮我的,对吗?”
“当然啊!屏姨可是把小姐当成亲生女儿待的,小姐想怎么样,屏姨都会帮你的。让我的宝贝小姐在成亲前和那般英武的男儿花前月下,享受一番男女之爱,屏姨瞧着也高兴呢!”
封屏儿言辞恳切,韩婵拉着她的手好一顿感谢,一连声地念叨:“屏姨,你真好!”
什么叫好呢?本性就有瑕疵的小姑娘,自然分不清真好和假好。而且,封屏儿的“好”,韩婵才知道一点点。
夜色已深,韩婵睡熟了,封屏儿挑了挑灯芯,免得大小姐半夜醒来害怕。
她也累了一天,出了小姐闺房,刚刚掩好门,想到侧间歇息,就见有个小丫鬟闪进门来,低声道:“封姐姐有人找。”
封屏儿预感不妙,脚步一顿,轻声问道:“谁?”
小丫头垂首,悄声回道:“是老爷身边伺候的人……”
“知道了!”
封屏儿打断小丫头的话音:“你守在小姐门口,听候差遣。”
“是……”
小丫头乖巧应声,但偷偷瞄着封屏儿慢步离去的背影,却是眼神复杂,透着好奇也透着鄙夷。这府中谁不知道,封屏儿是前夫人的庶妹,是大小姐的女仆,更是韩广勇暗地里的相好。
封屏儿又何尝不知自己活的不像人,可是,她拿什么反抗呢?她有命离开韩府吗?离开又能怎么样呢?天大地大,根本无她的容身之地。
已是亥时中,万籁俱寂,寒风彻骨,封屏儿一小步一小步往韩广勇的屋子里挪,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指甲掐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她曾经也是官家小姐,嫁的男人温良敦厚,家境殷实。他们也曾举案齐眉,相约白头到老。可惜好景不长,丈夫急病故去,她又没有一儿半女,在婆家受尽欺凌,举步维艰。
正在那一年,年长她八岁的嫡姐逝去,留下了一个幼女需要亲人照顾,韩广勇帮她扫平障碍,助她脱离婆家,接她入韩府。
她曾经心怀感激,往后日子,有处容身,无人欺她寡妇孤老,做韩府的半个奴才也认了。
可是,韩广勇心思不纯,欺她无依无靠,让她从寡妇变成奴婢,又变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娼妓。
封屏儿抖着小腿,挪下床榻,弯腰捡拾散落一地的衣物,赤裸的腰臀,映入韩广勇的眼底,勾起他的淫邪,随手抓过一个物件就抽打过去。
“啊……”
封屏儿惨叫,歪倒抽搐,疼得满地打滚,招来韩广勇一阵哈哈大笑。
他喜欢把锦衣卫审犯人的种种恶劣手段,用在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女子身上,有意思!
“屏儿是好样的,比后院那几个娘们好玩儿!”
韩广勇下榻,大脚用力一蹬,就将刚刚坐起身的封屏儿再一次踹倒,随即又踩在她的胸口上,缓缓碾压。
“若不是婵儿习惯了你的伺候,我还真舍不得让你陪嫁到未府去……”
“哎呀……没法子,只能委屈我自己,素淡些时日啦,但屏儿要老实听话,不要惹我生气呀!”
“记住,每月初一十五,自己偷偷回来,你我彻夜长欢,哈哈……”
“穿好衣服,就赶紧滚!”
韩广勇闹累了,转回榻上呼呼大睡,封屏儿忍着全身伤痛,穿好衣裳,哆哆嗦嗦离开,一路漆黑和严寒。
忍了十一年,还是逃不掉吗?
封屏儿早就哭干了双眼,回到房中,用冷水投帕子,擦净了皮肤上的血痕,也凉透了身体里的血液。
她没有被韩广勇折磨死,她是被折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