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回了头,不想看了。
“听不见吗?让你站起来!”教语文的女老师声音尖,把讲台敲的砰砰响。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眉眼间多了一丝烦躁。
李若涵噌的一声起来了,神色有点拘谨,“老师是我跟江肆风说话的。”
“要罚站就罚我吧。”
下一秒,江肆风忍着一脸的不耐站起来了,高大的身影往那儿一杵,跟个定海神针似的。
凌厉的眉,俊美的眼,浑身一股子冰渣子气息。
女老师心里舒服了,“李若涵你坐,江肆风你接着站。”
他又不是第一次被罚站,半个身子靠在墙上,百无聊赖的把一节课耗过去。
后面隐约传来的安慰和道歉声,影影绰绰的温柔女儿声,大概意思是害你站了这么久,你不会怪我吧。
宋清梨明显着也是听到了,跑到前桌把祝平安带出教室去了,笑宴宴的转移了话题,怕她不高兴,
“我请你喝水,走。”
祝平安在牛奶货架边站了好半天,看着一排排光明的小房子,半天不吭声。
宋清梨笑眯眯的拿了好几个,两个人一起坐在石墩子看明晃晃的天。
祝平安比谁都清楚,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李若涵跟江肆风在一起了。
那时候也是快入冬了,校服里开始要加一件薄薄的棉衫。
她在学校后门口一边喝矿泉水,一边偷偷的哭。
祝平安甚至没有资格去吃醋,彻头彻尾的暗恋,在一个寂静的冬天自生自灭。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刻意去避开江肆风,却再也不会遇见他。
人有时候很奇怪的,学校又不大,可是就是遇见不了了。
再也没有见过。
‘
原来,重新再来一次,什么都不会变。
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本就比纸都薄。
她开始清醒的意识到,靠近他终究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祝平安也没陷在里面多久,喜欢只占她生活很小的一部分。
她要好好读书,守护好哥哥,她也很多事情要去做,不可能沉浸在一场暗恋的失败里郁郁寡欢。
这也不是祝平安的性格。
祝烟安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江宜,急的恨不得飞回来。
他只剩这么一个妹妹了,但凡出一点意外,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哥,我真的没事……安叔叔都说了,也检查了。”
小小一个人儿被掰着转了几个圈,祝平安差点要被弄摔,忽的被紧紧抱住。
“你哥我真是……”一颗心都挂你身上了。
其实祝平安长大了,上初中之后,祝烟安就很少很少像这么紧的拥着她了。
她呆呆的愣了会儿,鼻尖处传来冷冽的烟草味。
而后轻轻喊了声,“哥。”
祝烟安后来有去查过那管子毒品,但凡沾一点儿到身上就完了。
这会儿离的近,祝平安看到他露出来的锁骨底下,长长一道疤,蜿蜒着往衬衫里面消失不见。
她伸出指尖点了一下,声音有点紧张,
“哥,你这儿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让她细看,祝烟安拢了拢外套,遮住长长一道疤,“嗯没什么,不小心刮了一下。”
越野车跳车,被石头刮下来的。
他这人不擅长说谎,说谎就容易东张西望。
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眼底逐渐就泛红。
短短几秒钟,祝平安在心底犹豫挣扎,小声问“哥,你有考虑过换个工作吗?”
这个问题没来的沉重,祝烟安咳嗽了一声,之前承诺过她会考虑。
可是哪里这么容易呢,他要完好的脱身,不再执行任务,先不说上级会不会同意。
还有一个原因,
他姓祝啊。
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祝平安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了,轻声开口,
“那你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一定一定。
他低眉,眸子里沉沉晕着情绪,像是隐约在猜,揉了一把她头发,“你哥程序员能有什么危险。”
“顶多电脑看多了,颈椎不好。”
祝平安勾唇,配合着笑,笑容却多少有些苦涩。
/
月明星稀的,晚上温度已经低下来了,到了刚出门的时候会嘶一下的季节了。
宋清梨跟在沈最后面,看他后背上好像不知道怎么了一大团墨迹晕开,鼻尖冻的一点儿红。
他停了,她咚的一声撞到他后背上去。
“啊……怎么了沈最?”
其实很少有人说,宋清梨其实长得很漂亮,鹅蛋脸,五官很标致。
人如其名,很温婉的一个人。
唯一让她潮湿的,是她那个爱下跪的爸,整夜流泪却什么都不允许梨子做的妈。
宋清梨这一生都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她母亲在嫁给宋驰之前就知他酗酒,却又等她嫁过去之后整夜求他少喝一点。
人真奇怪呢。
“冷?”
沈最转过身,凤眼眯了下,伸手把自己围巾解下来给她圈起来,一圈一圈的围,把人裹的像个粽子。
围巾很软,上面还沾着他的温度。
宋清梨不由得推拒,她从没受过这种……没有人给她围围巾的,哪怕再冷的天。
看她伸手要去摘围巾,沈最眉头蹙起来,少爷架子一下子起来了,
“宋清梨,你摘一下试试。”
声音不大,却让宋清梨停了动作。
卡其色的围巾,衬的她脸更小,除了鼻尖一点点红,肤色玉白。
“为什么要把钱还我?”
沈最跟人较真起来,谁都比不过他,执着幼稚的可怕。
宋清梨反应慢了几秒,“什么……什么钱?”
他今天一整天阴沉着脸,不知道以为是宋清梨欠了他钱。
沈最不说话了,大步往前走,看起来真有点儿生气。
连沙漏的钱都还上,这姑娘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无情的学习机器吗?
等等……她该不会是觉得他们连朋友都还不是吧。
沈最更生气了,好像。
她隐约着记起来,小步追过去,“那我不能白住的嘛……”
他不吭声,步伐迈的很大。
宋清梨扯了扯围巾,猜人心思猜不透,他是有点儿生气了吗?
为啥别人不要他的钱,他会生气。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
沈最忽然回头,喉结被冷风吹的有点红,“不要的话,不许跟我回家了。”
梨子顿住脚步,手指扒拉了两下围巾,心口好像有股潮湿的温度传递过来,涩苦的像春天地上的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