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出门的时候,门口就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手臂支在车把手上,神色有些困怠。
还有两个包子被吊着甩来甩去。
祝平安皱眉,从台阶上走过去,“喂,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他本来阖着眼,掀起眼皮醒了,“我不叫喂。”
她有点不高兴,扭头走了。
这个大院是父母在世的时候单位分的,正好离一中也不算太远,就让祝平安住这儿了。
山地车的车头灵活的偏转,完美的堵住她的去路。
“你……”
江肆风朝后座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上来。
她咳嗽怕传染人,戴了只白色的口罩,只露出两只乌黑透亮的大眼睛。
“我不要。”说完,生怕江肆风追上来似的,背着红书包从小路上跑开了。
半路口出小路边上,又碰上江肆风,他脸色沉的可怕。
“给你买的。”
两个包子被丢进她手里,他踩着山地车身影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祝平安把气撒在两个大包子身上,捏扁了才发现好香,是那个生意最好的狗不理包子,每天早上四五点钟就会排起长长的队伍。
他应该也是起了个大早买到的。
祝平安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情,咬了两口。
一中高三一个月之后,进行一次模考,选出年级前50名组成重点班,用最好的老师去培养进行最后的冲刺。
祝平安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她上辈子重生之前都进入外企工作了。
相当于一个打工人忽然穿越到高三,重新学习一个月进行统考。
下了晚自习大概十点多的样子,白板上一整面的笔记。
大部分人慢慢的走了,教室里空阔起来,只剩下依稀几个人。
祝平安一边咳嗽着,一边拿着笔刷刷的往下抄,“静静,胶带胶带……”
温暖的大手略微扫过她指尖,祝平安没觉得哪里不对,笔杆子写的都要飞起来。
等发现还有一块板子的笔记没抄,毛茸茸的脑袋哐的往江肆风身上一倒,声音还带着委屈,
“我要回家……”
她兀自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肩,忽然耳边传来一道低醇的声线,
“靠的舒服吗?”
祝平安蹭的一下起来,看到他那张英挺的脸,跟炸毛的小狮子一样,说不出话来。
江肆风似笑非笑的开口,“不叫我静静啦?”
“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绯色的唇抿了抿,两条长腿顶着桌子,
“你是穿越的吗?”
一句玩笑话却把祝平安激起了一身冷汗,磕磕巴巴的开口,“什……什么啊?”
江肆风朝白板上抬抬下巴,“这种笔记都需要一字不落的抄下来,数学肯定不会超过一百三,但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是142,除了最后的压轴题没写。”
和聪明人说话还真得注意着点。
她还以为江肆风也一起重生了,看来没有,这些只是他的猜测。
“我,我忘了呀,不行吗?”
祝平安其实还蛮担心的,她都怀疑模考别说年级第一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去重点班。
很多东西,她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了。
江肆风扭头,对上她视线,薄唇张了张,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这会儿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教室,青色的帘子被晚风勾起来,细细簌簌拍打在玻璃上。
四周教学楼的灯相继熄灭。
“小满你看,那儿好像有一个人影在晃。”
他勾了勾嘴角,手指点了点西边,还没接着往下说,吓得小姑娘整个脸都白了,唔了一声匆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捂眼睛有屁用,鬼就不吃你了?”
祝平安吓得呜呜咽咽的摇头,想起来什么,小手勾着他衣服,像是生怕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
江肆风低眉看了眼轻勾着他衣服的手,满意的弯了嘴角。
大手一划拉,把桌上的书收进她书包。
抓起她手腕,哐一声关了电闸,映着屋外的黑暗大步带着她往前走。
夜风薄如蝉翼,迎面而来拂在脸上软绵绵的。
祝平安捂着眼睛,小步的被牵着手腕跑起来。
他放慢了点脚步,侧头嫌弃又好笑的说了句胆小鬼。
“睁眼,要下楼梯了。”
楼道里黑乎乎的一片,祝平安一步一步的每次只伸出一只脚下去试探,生怕哪一步踩空了。
想起来他刚才吓她的话,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来一只凶神恶煞的鬼来。
试探着喊了一声江肆风,声线软软的,透着委屈和害怕。
“在呢。”江肆风应了一声,捏着她手腕轻晃了下。
“小满。”
“嗯……嗯?”
“世上没有胖乎乎的鬼对不对,别怕了。”
祝平安终于被逗笑了,顺着他的步伐往下走。
他也没想到他随口编的一句话会把她吓成这样,听她笑了总归没那么多负罪感了,要是真把这姑娘吓得半夜做噩梦,还真是……
到了最底一楼,人终于多起来,路灯倾斜出散漫的光影。
祝平安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还被一只大手圈着,轻轻的晃了晃,小声的说“好了。”
他点头,呵了一声,挑了下眉问,“我的价值就到这儿了?”
到转弯路口边,江肆风也朝右边拐,长腿一迈,走在她后面。
祝平安回过头来,手指点了点那个方向,“你,你走错方向了,你家在那边。”
“送你回去,这不还有个胆小鬼?”
她不吱声了,右拐的路灯总坏,有时候晚自习结束了都不亮了,每次都闷着头一口气冲回家。
等慢悠悠的晃回去,江肆风把人送到了门口,手指垂在身侧,在地上倒映出斜斜的近乎完美的影子。
宽阔的肩,长腿,鞋带子散漫的松散着。
有的人,连影子都这么帅,这不公平。
“我看着你进去。”
祝平安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就听见他低头,耳朵似乎不太好的大声问,
“什么?”
她不得不稍微大了点声,重复了一遍谢谢。
江肆风唇边浮起笑意,又接着追问,“谢谢谁?”
祝平安不跟他玩了,要往里面走,被他按住脑袋掰着转过来,执着的很,
“谢谢谁,说完整。”
祝烟安今天就在家,她真怕祝烟安忽然冲出来,误会点什么。
按照她哥的暴力,江肆风要被打死。
只能赶紧跟着可怜巴巴的开口,“谢谢,谢谢江肆风。”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名字每回在她心里,都会敲打出滚烫的心跳声。
话音刚落,像只受惊了的兔子跑的飞快,没了踪影。
黑夜里,终于迎来低低的愉悦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