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辉一愣,但没有再管。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随即打马来到赵瑜面前,淡淡看了眼那边罹难的村民后,转向赵瑜道,“你们的弩弓,为何没用?”
赵瑜本想感谢一番,但听到这句话时,心口忽地一怔。
要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从前没有想用官差的力量来剿匪,就是因为官差不可信!
这一想法,在孙庆福找来官差,而后打跑了土匪后才发生了转变。
原来官差也是可信的。
但是!
这个知县说出这一句话后,可信再度变为不可信!
他们是冲着弩弓而来!
此时,天色已经破晓。
“大人,你来迟了……”
赵瑜双眼阴沉,要看看这个知县能说出什么话来。
“哪里迟了?”
话说完,便向身后的衙役挥了挥手。
衙役霎时明了。
纷纷上前,找寻着散落在地上的弩弓。
“这儿有一把!”
“我这儿也有!”
“找到了……找到了……”
他们踩过村民的尸首,不曾有一点迟疑,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弩弓。
对逝去之人,没有丝毫的哀悼之心。
“大人!”
赵瑜高声道,“你就不为青山村罹难的乡亲们,悼念一番么?”
林福辉满脸不耐烦。
没有一点想要下马的想法,装模作样拱起手。
“各位好死好超生,下辈子投胎富贵人……”
“你这狗贼!”
张北山忍不住了,上前怒骂道,“有你这样的父母官吗?听听这说的是不是人话?”
要不是田墨拉着,他还会上前打两拳。
“刁民!”
“藐视本官,与土匪同罪!”
“来人,拿下!”
林福辉爆喝一声。
就在此时。
村子里霎时冲出大批村民,手中拿着棍棒菜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们各个双眼通红,甚至都没有为罹难的村民停下脚步。
显然已经大哭过一场。
“刁……刁民!”
林福辉强压下身下的马匹,向后转去。
而那帮衙役,也都手持刀弩,站成两排,挡在了林福辉面前。
“尔敢上前,格杀勿论!”
衙役大吼一声。
村民霎时痛骂!
“走了天杀的土匪,又来了一帮豺狼!”
“老天爷什么时候收了你们这些杂种!”
“我男人以前护着赵瑜,今天我们做娘们儿家,也要护着赵瑜!”
“谁敢上前,问问我们的棍棒!”
“……”
一年前,青山村遭土匪洗劫的时候,知县在哪儿?
连个屁都没有放!
现在人都没了,他过来收尾了,还盯上了赵瑜的弩弓!
谁也拿不走!
“道歉!”
赵瑜看着林福辉,喝了一声。
他想明白了。
村长孙庆福,消失了两天。
也就意味着,原本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他们有两天的时间赶回青山村!
可为何卡着点儿来这里?
不会那么凑巧的!
这个知县,定然只想捡个现成的,意外碰到了土匪而已。
“对,道歉!”
张北山也附和道。
“本官为何要道歉?”
林福辉冷笑一声,“灾荒年死人常有,今天他们死了,难道不是解脱了?”
“畜生!”
“身为父母官,竟然说出这种话?”
“你还有没有良心?”
村民气愤难平。
赵瑜更是难忍。
一旁是死难的乡亲,另一边身为官军,却说着比土匪还要恶毒的话!
怪不得楚朝这么多起义之人。
原来不是灾荒,而是人祸!
“你可真该死!”
赵瑜骂了一声,抬手端起手中弩弓。
正要射出。
田墨见状,眉眼一凝,将弩弓向上抬起。
嗖!
弩箭擦着林福辉的帽檐儿而过。
“赵先生,不可意气用事!”
霎时间,赵瑜将弩弓指向田墨,“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挡我?”
张北山上前按下弩弓,“赵瑜,那是知县,杀了知县,会被夷三族的!”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宁妹子好好想想是不是?”
赵瑜闻言,眼前恍然。
今晚太过触目惊心,经历了乡亲罹难,又遭到这种狗官。
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得住。
田墨与张叔说的对,不能意气用事,得平静下来……
现在的身份,还是侯府弃子,完全无法与一方知县相提并论。
得沉住气……
林福辉双手颤动,抱着自己的帽子,面目逐渐变得可憎。
“竟敢持弩,意图谋害本官?”
“给本官斩了!”
话说完,衙役缓步向前。
同一时间,赵瑜身后的村民,也同一时间向前。
“谁敢动赵瑜!”
“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此时,他们心中更多是欣慰。
赵瑜没有当缩头乌龟。
他很有勇气。
护着这种人,值当!
就在此时。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上,一个“玉”字极为清晰。
横在了双方的正中间。
恩伯跳了下来,赶忙道,“住手,都住手!”
玉玲珑缓缓走下马车,看到眼前横尸遍地,眼前闪现一抹惊讶,旋即恢复正常。
其后,沈一宁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双眼霎时通红。
疾步奔到赵瑜的怀中。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哭腔道。
一瞬间,赵瑜如鲠在喉,胸腔内奔涌不断。
“老婆,你们怎么来了?”
“是玲珑……”
沈一宁指向另外一边。
此时。
那林福辉早已下马,对玉玲珑毕恭毕敬。
“玉三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玉玲珑冷眸。
噌!
长剑出窍,直接架在了林福辉的脖子上。
“这弩弓是你能动的么?”
“还给赵瑜!”
闻言。
林福辉心中暗自咒骂。
武安城城主苦心弩弓很久了,要是能将这弩弓,呈交给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玉府为何还要横插一脚?
难不成,他们早已与赵瑜搭上线?
“玉三小姐……这不合适吧?”
“这弩弓,是管制兵器,理应收归知县……”
话还未说完。
玉玲珑便狠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即。
噌!
一剑出窍,直接削掉了林福辉的头发及官帽。
林福辉面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玉三小姐饶命,给……给给给还回去……!”
随即指向了剑拔弩张的衙役们。
衙役霎时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不想和村民打起来,各自将自己所找到的弩弓,堆放在赵瑜眼前。
而此时。
沈一宁双眼通红,眼泪唰唰淌个不停。
刚刚张婶儿跟她说了,这个知县如何辱骂罹难的村民。
骂的极为难听。
甚至……蔑视!
“玲珑,让他为死难的乡亲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