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狂乱的颤抖,他爱的人对他的关怀是假的,笑意是假的,就连回应给他的喜欢都是假的,他沉浸在别人给他构造的假象里迷醉到不能自拔,可别人却冷眼旁观着他在骗局里越陷越深,他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真情,到如今才知道,那只是包着一层层伪装的假意。
沈冥尘抱着秦湛的手臂不敢用力,被毫无防备的猛然推开,不由的踉跄了两步,他扶着身后的柜子站稳,再抬起头的瞬间眼中爬满了通红的血丝,向秦湛伸出的手都在颤抖:“不…”商场杀伐时舌灿莲花的口舌,在面对这样的秦湛时,竟然慌乱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疼的难以自抑,人生的二十五年里,目标一向清晰明确的沈冥尘,第一次生出了到底该怎么办的无措。
秦湛看着沈冥尘的样子,突然放肆的大笑起来,可这个笑,却令人撕心裂肺,泪流满面:“你别着急,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快了,秦家的心脏病遗传的是我外婆,她四十多岁就走了,生的孩子最长寿的就是我妈,也是四十多岁就没了,他们都说我长的最像我小舅舅,小舅舅十八岁就去世了,我的心脏病已经病发,活不了多久了,你放心,我马上就能给你腾地方,到时候这栋房子,还有外公留给我的那些遗产,就都是你们的了,怎么样,高兴吗?”
秦湛说完这些话时,突然生出了一种变态的快感,他看着沈冥尘像被泡进了一种名为悲伤的酒中,浑身上下散发着仿佛走到尽头的绝望,他看着他攥紧拳头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看着他赤红眼眶中弥漫的水雾,看着他满身颓废的狼狈姿态,都让秦湛感觉到痛快,痛快到他想拿一把刀扎进自己的心脏,看看他的痛苦到底能不能撕碎沈冥尘绝望的外壳,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心肠。
秦湛的话把沈冥尘彻底推进了恐惧与悔恨的漩涡,他担忧到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的事情,就这样被秦湛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他轻而易举的割开沈冥尘心头那道无比恐惧的伤疤,露出里面经久未愈的旧疾沉疴,暴露在烈日下放肆的曝晒,疼的沈冥尘生出就这样抱着秦湛一起死去的念头。
他冲上去,将秦湛牢牢抱进怀里,他锁住自己的手臂,就像禁锢住唯一的救赎,颤声道:“不,不!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该死的人是我,错的人是我,为什么会是你承担最后的恶果,不会的,不会的…”
最后的那些话似乎耗尽了秦湛为数不多的力气,他再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挣开这个溢满悲伤的怀抱,只能任由对方在耳边喃喃着仿佛是誓言一般的东西,但那些话却既不美好也不动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感到一阵眩晕,最后失去了意识。
怀里突然绵软下来的身体,就像一块寒冰,让沈冥尘慌乱的情绪瞬间回拢,他大喊了一声“小湛!!”连忙把人抱起来,踏过狼藉满地的房间往外走。
苏城赶到景山别墅时,外面零下十多度的天气,硬是让他急出了一身冷汗,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因为一场交通事故,他临时变道,硬是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开到。
他提着药箱,也顾不得和给他开门的何叔寒暄,三步并两步的跨上楼梯,刚走到二楼就撞见,把秦湛裹在一件大衣里,抱着人正要往外冲的沈冥尘。
沈冥尘看到苏城,也顾不得问他怎么现在才来,忙道:“他突然晕了过去,用不用先送医院。”
苏城看了一眼呼吸还算平稳的秦湛,指了一下身后的房间,然后快步往里走:“先不用,把人放下,我来看看。”
他凭记忆走到秦湛房间,大敞的房门将房间里的景象暴露的一丝不剩,苏城顿时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下脚。
“这边。”身后跟过来的沈冥尘连头都没侧一下,抱着秦湛径直往自己房间走。他把人安安稳稳的放到床上,然后闪出位置,站在床尾看着苏城利落的打开药箱,给秦湛做着简单的检查。
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去,苏城收了仪器,从两个药瓶里分别倒出两颗药,就这温水给秦湛服了下去。
收拾好东西,苏城看着沈冥尘给秦湛擦了擦唇边的水迹,再盖好被子后,他拍了拍沈冥辰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在走廊里,苏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别着一支笔的小笔记本,推了推无框镜片:“晚上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发病的,描述一遍,越详细越好。”
“他怎么样了?”沈冥尘的语气里有着掩盖不住的紧张。
苏城抬起头,隔着轻薄的镜片,沈冥尘看不出他眼底散发的情绪,但声音却依旧冷静:“他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激动引发的昏厥,但病情有持续发展的势头。”
沈冥尘刚放下一点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他蹙眉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苏城看着沈冥尘叹了口气:“你先冷静点,听我说,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发现小少爷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但我并不擅长这方面,就联系了一直在海外研究心理学的朋友,我把小少爷住院以来的日常行为状态和身体情况给他发过去后,得出初步的诊断为应激性创伤反应,简单点说就是在生活受到重大变故后产生的抑郁情绪,虽然这种情况在伴随家人朋友或医生的疏导,经过一段时间后大多都会治愈,但小少爷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看着沈冥尘越皱越深的眉头,顿了顿:“精神情况不好自然会加速心脏病的发展,况且秦家这种r3型心脏病本来发展趋势就极其迅速,冥尘,你有个心理准备,小少爷的情况可能会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