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苏沐禾的身影,李同光的表情果然僵住了,目光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个遍,似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认错。
李同光盯着苏沐禾的视线像钩子一样,审视的目光让钱昭十分不舒服,但这种场合下他不好主动出头,只狠狠地瞪了眼李同光。
“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苏沐禾说话时心里也没底,虽然任如意说过可以斥责他,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苏沐禾看见李同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生气,怔怔的看着自己,呆愣在原地,于是她继续说道:“还不把剑收起来。”
苏沐禾的冷嘲热讽并没有惹恼李同光,反倒是听到苏沐禾的话,李同光犹豫了一下,竟真的将剑插回剑鞘,看她的目光也缓和下来,只是其中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沐禾姐姐。”
这一声“姐姐”给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了,一时间无数双眼睛落在苏沐禾身上,众人都在等着这场好戏的结尾。
莫要说旁的人,连苏沐禾自己都没想到,她从前和鹫儿熟到这个地步吗?
李同光这个“疯批”竟然愿意喊自己“姐姐”?
苏沐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至少不要让李同光看出破绽。
看来任如意说的没错,李同光对苏沐禾不是一般的“客气”,甚至是“听话”,苏沐禾怀疑他不会是什么受虐体质吧,软的不吃偏喜欢听厉声训斥。
意识到这一点,苏沐禾胆子也大起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同光。
“给我滚过来。”苏沐禾说完转头便走,丝毫不在乎李同光是否跟过来。
李同光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沐禾。
苏沐禾这话让李同光想起小时候,任如意和苏沐禾就是这样凶他的,打骂没少挨,直到师傅去世,苏沐禾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便再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可今日看到苏沐禾,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她的每一句呵斥都深深砸在李同光心里。
李同光仿佛回到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但同时也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仿佛觉得师傅还在身边,一切都没有变。
顾不得四周审视的目光,李同光知道如果就这样跟上去,显得很没骨气,他们一定会看不起自己,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跟了上去。
眼见李同光真的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垂头丧气的模样和刚刚的耀武扬威判若两人,钱昭和宁远舟对视一眼,皆是觉得不可思议。
“跟上去看看。”
钱昭自是不放心的,这个李同光看起来就很难搞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听苏沐禾的话,但还是跟过去一探究竟。
苏沐禾将李同光带进议事厅,李同光进门后主动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苏沐禾背对着李同光,负手而立,她虽身着郡主的服饰,但身姿体态皆是李同光熟悉的模样。
虽然当年李同光一直被苏沐禾压着打,但任如意看中苏沐禾,这让当时的李同光十分不爽,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始终是苏沐禾的手下败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再见故人,李同光对苏沐禾还是有畏惧之心在的。
“沐禾姐姐,真的是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同光想知道的无非就是任如意,苏沐禾主动开口想要给他堵回去。
可李同光像是没听见一样,穷追不舍的问道:“我师傅呢,我师傅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过去,李同光依旧不相信任如意故去的事实,在他心里,师傅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不会轻易死的。
“李同光,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苏沐禾这辈子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对着大名鼎鼎的长庆侯冷嘲热讽,她竟然也学会了pua这套。
“你是没长脑子吗?如意姐已经亡故多年,还是你亲手为她收的尸不是吗?”
“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师傅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一提到任如意,李同光就控制不住的失态,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钱昭和宁远舟站在房门外,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就李同光的那个反应,要是他对任如意没意思,任谁都不能信。
钱昭看着宁远舟阴沉的脸色,还不忘调侃一句:“看来这个长庆侯还真是你情敌。”
“嘶。”宁远舟本就在气头上,钱昭还冷不丁噎他一句,宁远舟吃瘪但又无可奈何。
“师傅根本就没死对吗,是她骗我的,你一定知道,她还活着对不对?”
李同光见到苏沐禾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有了希望,她向来和师傅形影不离,既然她在这里,那师傅也一定在。
可苏沐禾突然打破了他的幻想,一句话毁了李同光所有的期盼,他不相信,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李同光,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苏沐禾看着李同光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火气蹭一下就冒了上来,任如意不在的这些年他明明可以过得很好,现在又跟自己来这一套。
“还是说你真的相信如意姐会杀昭节皇后?”
一切的始末都因此而起,这一次苏沐禾要利用李同光,尽快找到真相,揭露安帝的真实面目,还任如意一个清白。
“我不信,师傅绝不可能做那种事。”李同光的状态很不好,看起来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说话也有些疯癫。
“那你为什么不去调查,这么多年了,你有一刻想过为如意姐洗清冤屈吗?”
“你有想过为什么如意姐一死,朱衣卫就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字字句句砸在李同光心口,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李同光,你与其在这里自欺欺人,还不如花时间去调查真相,难道你想让如意姐一辈子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吗?”
“不,不,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的。”
李同光眼神涣散,身体摇摇晃晃的几乎站不住脚,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藏了这么久,不愿相信任如意不在的事实,可苏沐禾今日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