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过战场了不起啊！”
“秦时你怎么才来……”
“你看着，我给你出气。”
“阿时，那县官可有给过你脸色瞧？”
“阿时，你待我是真的好……”
秦时心烦意乱，凌景湛的一言一语回荡在他的耳边，不绝如缕。
他呢？他怎么想的……他说过他不喜男子，也没有龙阳之好的……那他是否会觉得我恶心，我龌龊？
此时此刻，秦时只觉得他在边关打仗都没这么耗脑子。
“凌景湛啊凌景湛，我秦时遇上你，倒八辈子血霉了……”秦时长叹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腰间别着的短刀，“今晚有事的话，应该是为了那个人吧……”
秦时抽出短刀，仔细端详了一番，又默默将刀收好，心道：那样干净的人儿，手上沾不得血。
用过晚膳后，秦时给凌景湛换了药。
换药时，秦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大晚上的，你有什么要事？大哥吩咐的？我身手好，要不我替你去办？”
“不用，我自己能应付。你怎么老是跟个老妈子一样。”凌景湛笑着拿出一个匣子，推到了秦时面前，“我想着，你穿着这身衣服，自然是要佩玉的，便自己刻了一块送你。你看你喜不喜欢？我那儿还有别的，要不你自己去挑几块？”
秦时笑着收下玉佩，立即别在腰间，道：“不必了，我又不懂这东西。你送我的，自然都是上乘的好物。你不是还要办事儿么？我就先走了。”
说着，秦时便立即回到自己院中，换上了夜行衣。秦时虽换上了夜行衣，但却依旧带着玉佩，秦时虽不懂玉器，可他相信凌景湛那样从小便佩玉的公子哥自然是懂的，而凌景湛出手送自己的东西一向都是上乘的。
凌景湛送他的那身衣服，料子是上乘的，绣工也是精巧，如今送的这块玉佩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秦时摸着那块玉佩，嘴角带笑，趁着夜色潜入了大理寺的地牢之中，而同时，凌景湛也换上了夜行衣，黑纱蒙面，也潜入了大理寺的地牢……
凌景湛记性不错，再加上来过几次，自然很快便到了关押着县官的牢房。
凌景湛黑纱蒙面，眉眼中带着几分平日里所没有的杀意。凌景湛冷笑出声，若说那位年少得志的丞相是温润如玉，那么眼前这位浑身上下冷到骨子里的便仅仅只是为了护家人周全的凌家小公子。
凌景湛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是先前秦时送他的那把。
凌景湛看着那把短刀，似是又想起了些什么，又将短刀收了回去，最后是凌景湛亲手掐死的那位县官。
虽说多废了些力气，也脏了自己的手，可凌景湛终究还是没舍得用那把短刀。
那是秦时送他的，他舍不得让它沾上不干净的东西。秦时送的东西，他自是要好好保管着的。
凌景湛亲眼看着那县官咽了气，这才离开地牢。凌景湛刚出地牢却不想与姗姗来迟的秦时撞了个满怀。
秦时二话不说便与人打了起来，地牢昏暗无光，自然是认不出彼此的。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忽听清脆的一声——是玉器落地的声音。
秦时和凌景湛看着地上的碎片，两个人都愣住了。
秦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怀中——玉佩不见了。秦时心中顿时生起一团怒火，发了疯似的朝着凌景湛打去。
凌景湛见秦时为了块玉这般拼命的模样，心知再拖下去对自己有害无利，便摘下了面纱，道：“是我！”
地牢昏暗，秦时只能依稀看清凌景湛的模样，但却一下子便听出了这是凌景湛的声音。
早在那块玉掉出来的瞬间，凌景湛便知此人是秦时，因为那块玉是他自己亲手雕的，技艺虽说不上好，但秦时那样的糙汉子也的确是看不出什么花来。
秦时不再言语，拉着凌景湛便回了府。
秦时将凌景湛带回了自己的房中，轻手轻脚地揭开了凌景湛手背上的纱布，看着那片烫得通红的皮肤，纵使此刻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凌景湛愣住了，想他凌景湛聪明一世，如今却被秦时这毫无理由的一句“对不起”弄得一头雾水。
“阿时，我……”
“还好没起泡。今日怪我莽撞，你好好休息吧。”秦时一下子便打断了凌景湛，弄得凌景湛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时那些话明明是在关心我，可为何……总觉得他是在怪我……
凌景湛满心郁闷，最终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今晚跟你睡。”
话一说出口，凌景湛便后悔了。
空气突然宁静，两人相视不语。凌景湛刚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可还未开口，秦时却猝不及防地冒出了一句：“好。”
空气再次宁静，凌景湛想开口解释什么，但一番思索过后发现这事儿真的是越描越黑，于是索性便拉着秦时，非常自然地躺上了秦时的床榻。
凌景湛毫不犹豫地开始宽衣解带，然后裹着秦时的被子便睡了。
“喂，你不是说不睡外面的床榻么？”秦时轻轻踹了凌景湛一脚，“丞相大人，你脸呢？”
“少管我。”凌景湛理直气壮，还看似非常人性地分了秦时一半的被子。
秦时无奈，只好也解了衣带，在凌景湛身旁躺下。
“你睡觉老实么？晚上别占我便宜。”凌景湛同秦时背靠着背，看不见秦时的表情。
如果凌景湛能看见秦时的表情，他一定会看见秦时那满脸的嫌弃。
秦时真的很想让他滚下自己的床榻，可想了想后终觉不妥。
好歹是金尊玉贵的丞相，倒也不至于这么欺负人家，秦时心道。
秦时也就那么一直醒着，索性也不睡觉，他倒是想看看这位号称睡觉老实的“正人君子”还能对自己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秦时现在回想起睡前凌景湛说叫他不要占自己便宜，他都恨不得把凌景湛的嘴给缝上！
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
秦时就那样躺在床榻上，凌景湛摸完了秦时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因为要上早朝的缘故，凌景湛被迫清醒。
“凌景湛你是真不要脸是吧？”秦时看着凌景湛不紧不慢地从他的箱子里翻衣服的模样便一肚子的火。
“你这衣服的样式真难看。”凌景湛挑挑拣拣，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件对眼的。
“那你光着膀子出去！”
秦时憋了小半个晚上的火终于还是发泄了出来，他随手从箱子里抓了套衣服胡乱塞到凌景湛手中，然后非常干净利落地一脚将人踹出了房门。
“秦时！你信不信我烧了你院子！”
“烧了我就去你院子睡！你院子都修缮完了还赖在我这儿不走，你要不要脸啊！”
秦时忍无可忍，但最终还是把人给放了进来。
隔壁院子毕竟是凌修明和陶青绾住着，秦时还是要脸的。
秦时和凌景湛换好了衣裳，同时出了院子，正巧撞上了凌修明从自己院中出来。
“大哥。”两人齐声道。
凌修明挑了挑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经意间瞧见了凌景湛左手缠着的纱布，随口问了一句：“手怎么了？”
凌景湛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下意识地将手往衣袖里藏了藏，道：“无妨，昨日泡茶时不小心烫了一下罢了。”
“一心二用，你如今做事愈发不及从前稳重了。”凌修明也没打算和他们同行，只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给凌景湛便自己迈着步子朝府门走去。
秦时只当是凌修明责怪凌景湛这些时日的鲁莽，想起凌景湛干的那些莽撞事儿，不说全都是为了自己吧，少说也占一半。想到这里，秦时不由得心中顿生愧疚之意。
“抱歉……是因为我才……”
“不怪你，是我甘愿的。”凌景湛道。
秦时听不出凌修明的言外之意，可凌景湛却听出了凌修明话中有话。
明面上是说凌景湛如今做事不及往昔沉稳，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凌景湛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秦时而不顾一切。
凌修明的这番话同时也是给凌景湛敲了个警钟，连凌修明都能看出来他对秦时的心思不一般，那么秦时呢？
“不过就是我这些时日行事太过张扬了些，大哥提醒我两句罢了，你别多想。”凌景湛眼见着快要没时间了，便也不打算再回自己院中取玉佩，拉着秦时便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秦时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凌景湛则是一上马车便靠在秦时肩上补觉。
“阿湛。”
“嗯，我在呢。”
凌景湛也不睁眼，就那样闭着眼靠在秦时肩上，语气中多了几分慵懒与闲散。
“你忘了，我是武将。”
“我没忘。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坐坐马车，陪我说说话。从前我总是孤身一人，被困在这京城闷得慌。”凌景湛靠在秦时肩上并非只是为了闭目养神，他还想看看秦时是何反应，会不会排斥自己靠在他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