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向前走着,像一只无头苍蝇。
他想赵雯绝不是专修精神的修士,那这黑暗空间只能是法器的作用。
一般说来,低阶精神法器都是有边界的。
李福不断给自己加油鼓气,劳累像座山,而恐惧却是条毒蛇。
他开始咒骂赵雯,开始咒骂孙老鸨,咒骂拿走他银子的两个下人。
就靠这自言自语,李福才能坚持走下去
按他这速度,足够把安平城绕十圈了,可这黑暗却像没有尽头似的。
修士确实不需要吃饭,可仍需要灵气的摄入。这片见鬼的黑暗空间,除了虚无,什么都没有。
李福累的躺在地上,仰望着上空的黑暗,内心越来越冰冷。
赵雯想了想,李福就这么放弃可不行,她还想收下当狗呢。
得给李福一点希望才行。
你问她为什么?
修炼最关键的财、侣、法、地,她是一个都没有!
她实在等不起白手起家的时间。
而李福呢?他简直是天生的天使投资人!
一,李福有矿山产业,能做到这点绝对不缺人。
二,他有不少京城的关系,赵雯迟早得去京城一趟的。
三,他认识安平的各方势力,若是把安平当大本营经营,免不了和当地人物打交道。
起初,赵雯想用利益拉拢他,可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李福看似答应了,赵雯拿心中镜一照,暗藏的心声直接显露。
当然心声的显露不是绝对成立的,不然可太无敌了。
就像老鸨的心声她就听不到,曾守中的心声她也没听到,盈盈的她也听不到。
由于阿威的恐慌,她听到了阿威的心声。
她由此明白,若是想对别人使用心中镜,必须让其陷入恐惧之中。
也倒是符合镜子上的那几个字。
这也是她敢要挟李福的底气。
李福绝望之际,忽然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一点微光,似乎是纯粹的灵力能量。
他怀疑那是赵雯法器的破绽所在,不由加快了脚步。
结果越走越累,身上仿佛背负了千斤的重量,幸亏身体内有源源不断的灵气。
他和那遥远的微光之间的距离,就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丝毫不见缩短。
更令他难受的是,四面八方传来了永不间断的滴水声。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李福越走越慢,不知走了多久,他再也不想走了。他的体内还有充足的灵力,可前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李福早已失去了走出去想信心。
那道微光也消失了。
若是一直在绝望之中就罢了,最痛苦的是,看到了希望,努力之后才发现那是虚幻。
李福沉默了片刻,脖子上条条青筋绽出,情绪越来越低落。
他突然大声叫着赵雯的名字,骂她是婊子,说要和县令来围剿她,说要把倚红楼血流成河,说要把她变成床间的玩物,说她最珍视的牡丹要成梁王的床上玩物。
李福不停骂着重复的话,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赵雯抬起手掌,想拍死他,但转念一想,李福他都歇斯底里了,离精神崩溃也不远了。
现在不是出场的时机,还得再等等。
不过他说的梁王,倒是得去调查下。大乾的王爷们可不是被养的猪,他们个个都有实权,成年都有封地,随时得为国捐躯的。
赵雯收回了思绪。
因为李福已经躺到地上了,进入了第二状态——忏悔!
他泪流不止,忏悔着自己的罪孽,从小时候偷母亲首饰,到荒废岁月,到败坏先祖传承。
她就这么听着。
有意思的是李福虽好色,并没有强抢民女,也没有杀过人。
反倒乐善好施,堪称封建地主的模范。
不好!
李福闭上了眼睛,为数不多的灵气疯狂运转,变成了一把尖锐的剑。
剑锋的目标,是李福的大脑!
赵雯连忙现身阻止,还好是她的主场,一切都来得及!
若李福真死在这里,那他的意识就以为自己死了。
肉体也会随之死去。
赵雯始终想杀的唯有孙老鸨一人而已。
没有成功死去,李福睁开茫然的眼睛,看到了赵雯。
李福跪到地上,泪流不止。
他能提起第一次自裁的勇气,可再也提不起第二次了。
她弯腰想把李福扶起。
可李福却趴在地上,抱着她的脚,哭诉道:“甘愿为奶奶作牛作马,只求别再封禁李某神魂!”
赵雯无奈道:“我还是想和你合作的”
李福点头如捣蒜:“千错万错是李某的错。”
“那以后帮我做事。”
“是!”
“你家是不是做矿山生意?”
“是!”
“把你财产都给我吧。”
“是。”
“还知道停顿,看来脑子没坏掉。”
赵雯笑道:“我不拿你家产,只求你帮我做些事。”
她想了想,逼音成线,低声言语了几句。
李福连连点头,完全成了无情的点头机器。
阿威注意到李员外出来了,推了推打瞌睡的阿虎,两人整理一番,躬着身立在走廊两侧。
可李福就像没有看到他们似的,走到了阁楼外,又走到了前院。
等走远了,阿虎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阿威盯着远处的背影,疑惑道:“阿虎,李员外腿是不是受伤了。”
“怎么了?”
“员外腿怎么一颤一颤的。”
“你找个婆娘就知道了。”阿虎拿起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咂咂嘴:“这些大人物的事别掺和。那赵小姑娘,这次真是攀上高枝了。”
阿威有些不忿:“再怎么攀上高枝,还不是我绑回来的?这么算来,我还是她恩主呢!”
“别说了,赵小娘子出来了。”
两人不再闲扯,皆转身面对墙壁。
在他们两人的观念里,赵雯攀上李福的高枝,已经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任何让赵雯不高兴的行为,都可能引起李福的秋后算账。
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阿威后背一冷,好似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似的。
半晌后,阿威挫了挫阿虎:“你有没有发现赵小娘子不一样了?”
阿虎咂咂嘴:“确实,今天咱俩在后面跟了一路。赵小娘子,那走路姿态像男子似的,不过倒是别有滋味”
“我的意思是,”阿威压低了音量,“她的眼睛里藏着狮子!”
“再怎么不一样,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了,收工走吧。”
“哎,还想要个赏钱的。”
“员外估计这次忘了,下次你来早点”
李员外到了前院,后背的冷汗才消失,他晃了下僵硬的肩膀。
阳光明媚,天气真好。家奴早已把马车抬了进来,所有人都看着他,在这里,他还是那个被人尊重的李员外。
孙云芳看李福‘精神抖擞’,不由面带微笑、上前恭贺,。
看到老鸨的笑容,李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全身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不由恼怒道:“你个婆娘笑什么!”
“啊?”
孙云芳有些意外,故作撒娇的模样:“可是那贱丫头让你不满意了!”
“满意!满意!十分满意!”
李福唯恐办事不力,惹赵雯厌烦。
他又训斥道:“还有你正常点,别发嗲!”
“还有一件事,你今天为什么先迈左脚?”
孙云芳面带疑惑:“可是员外身体不适?”
这话就是拐着弯骂李福脑子有问题了。
谁知李福像没听到似的,他沉吟片刻,道:“赵赵小娘子,我很满意,她让我过几天,挑个良辰吉日来。”
孙云芳听着这话像背稿子。
估计是赵雯让他说的,那小妮子竟然还有这本事?
她年轻时几年没干成的事情,竟被小妮子半天做到了。
孙老鸨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酸楚,还有妒忌。
一旁的家奴们都低着头,他们看出员外心情绝对不好,不想去触霉头。
“对了,赵小娘子若想逛街,你就不用阻拦了,本大人,自然有人手保护。”
孙云芳点头称是,接着问道:“大人,那礼金?”
李福下意识摸了摸戒指,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他便转过身去,故作镇定道:“几日后一并送来,你尽管放心。”
“妾身自然是放心的。”
“我叮嘱你的话,你可记清了?”
“妾身记住了,定遵守大人吩咐。”
“好!我走了!”
李福钻进了轿子,让车夫加速离开了倚红楼,几个家奴小跑着跟在后面。
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落在后面,李福才像抽掉脊梁骨似的,瘫软在地。
要不是赵雯有顾忌,这次他恐怕死在倚红楼了,李福后怕的不行,归根结底,还是他沉迷于享乐,耽误了修行。
他吩咐车夫道:“李大,提醒我,从今日起,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