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要守灵做法事,天太热,我们妈放屋里了。”
你无视门口坐着的父亲,穿过前厅来到后面的客厅,里面放了个台子,台子上是厚厚的冰块,母亲躺在上面。
地下是这一个下午冰融化出来的水,怪不得父亲说妈凉透了。
屋里除了妈还有小良策,她在旁边跪着,你看到母亲安静的躺在冰上,忍不住扑上去抱着母亲。
“妈走了,你不要抱她啦。”
姐姐边说边用力拉扯着你。
“妈怎么会死?妈怎么会死?”
你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问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和冰水融在一起。
“下午有人突然来找爸,说母亲被人从河里捞出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警察也来过,说是自己溺水。”
姐姐声音沙哑,也是哭了一个下午了,这会被你问起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自己溺水?妈去河边做什么?”
“妈中午送良策上学,一直没有回来,然后就被发现溺死在河里,最近也没有什么事,不知道妈怎么了。”
“为什么要让婆婆送你。”
你转头问良策的时候几乎是在咆哮。
小良策摇着头,像一只恐惧的小猫,缩在垫子上跪着,自从她被接回来,就一直跪在婆婆尸体旁边,一声没哭,谁也没顾上管她。
这个孩子是昌妈妈让你生的,生了小良策后你和阿岚就离开了。
过去这7年里,良策是昌妈妈从小带大的,她和你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每次过节,昌妈妈都会叫你回来,你虽然和良策没有什么感情,但你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吃的和玩具,生活的费用也给的很足。
只是很可惜,你每次回来待不了一会就会和昌爸吵架,然后离开,良策和你的来往也只限于此。
良策的一言不发让你冷静了下来,伸手想安慰一下良策,却被她躲开了。
因为送良策上学出的事,如果没有良策是不是妈就不会死,这根刺深深的扎在你的心里。
仔细想想是你欠这个家一个孩子才生的,所以说到底,你觉得母亲的离开还是你的错。
你回来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你就一直跪在母亲身边,亲戚邻居帮了很多忙,晚饭后都离开了。
夜深人静,院子里剩下姐夫和丧葬队的人。
父亲来到客厅,用拐杖狠狠的戳向你,本就跪不稳的你索性坐在了垫子上。
“你有什么脸在这边哭,阿岚呢,你妈走了她都不来,给你找那么好的女人你不要,去外面找洗头妹结婚,平时不来就算了,你妈死了,她还不来。”
“我和阿岚也不该结婚的,没有良策,妈也不会死,要不是妈劝我迁就你,我怎么会找女人结婚。”
“找个女人生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很难吗,我问你阿岚呢?”
“阿岚生完良策就走啦,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个畜生。”
昌爸暴怒,拿起拐杖狠狠砸向你,姐姐用尽全力也拦不住,你愣是一动不动的受着父亲的抽打。
慌乱间,躲在门口的阿峰冲了进来,抱住了昌爸,阿峰的出现很突然,瞬间终止了这场闹剧。
“爸,妈才走,你不要闹了!”
姐姐看着躺着的母亲难过到绝望。
阿峰松开了昌爸,站在你面前,用身体把你和昌爸隔开。
昌爸被姐姐扶着坐到椅子上,你用手支着地板站了起来,推开阿峰站在昌爸面前。
“妈不在了,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妈当时一直求我,让我结婚生个孩子,这样你就会放过我,我也很愧疚,害的家里落败,实在不忍心妈天天哭,我找阿岚和我生孩子,生完她拿钱走了,阿岚不会来妈的葬礼,妈知道的。”
“你们一起骗我,你妈厉害呀,骗我这么久,说你改好了,和阿岚安安稳稳过日子呢。”
“改好?我不喜欢女人,这辈子都改不好,你从未在意过我,妈走了,我也不用和你藏着掖着了。”
“滚,你就是个变态,你带着良策去找阿岚,找不到,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我不会去找阿岚,丧礼后我会马上离开,永远不会回来,良策是你要的,让她陪你吧。”
“你把阿岚找回来,让她带良策。”
“我找不到阿岚。”
“啊…啊啊啊啊”
在昌爸的二次爆发之前,角落里的小良策突然放声大哭,她听到了让她难以接受的真相,虽然小,但良策这点事还是懂的。
“你真是造孽呀,以前害我们不够惨吗,现在害的良策没有妈,你喜欢男人,就因为你喜欢男人我们家被害的一无所有,你姐的婚事也被你搅黄了,嫁给你姐夫这个窝囊废。”
“爸,所有事情都不是你想的这样。”
姐姐听到昌爸奚落姐夫立马出来维护。
父亲的话你无力反驳,你害得家里落魄是真,害的姐姐被退婚是真,害的良策没有妈妈也是真,就因为你喜欢男人,害得全家痛苦不堪。
姐姐一直软软弱弱的,从未忤逆过父亲,这次的吼叫是姐姐对父亲的第一次反抗。
昌妈妈走了,一切好像就都变了,大家都不用顾忌什么了。
姐姐的反驳制止了昌爸的怒火,她抱起良策,带着你和阿峰上了楼,留下昌爸自己坐在灵堂。
小良策不敢看你,躲在姑姑怀里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姐姐和阿峰跟你说了很多话,字字句句都是对你的心疼和宽慰。
你从未想到,姐姐会有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想法。
昌妈妈离开了,大家瞬间都无所顾忌的失去了伪装,现在看来她之前苦心维持的一切假象根本就毫无意义。
装了这么久,戴了这么久的面具大家好像都迫不及待的想摘下,好像每个人生活的都这么痛苦。
回头一看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更糟。
葬礼结束后,你带走了良策。
后来良策去了阿岚那里,再后来良策出现在了孤儿院,再后来,我们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