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疤痕都要大一些,且都是些成年旧伤,只有你自己知道是谁将这些无法祛除的痕迹留在你身上的。
看着你沉睡的样子,我满是心疼,想摸摸你的头发却又怕弄醒了你。
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我转身拿了些纸巾去清理你留在玻璃门上的东西。
简单收拾后我坐到窗户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你睡觉。
回想这一晚上发生的事,竟有些如释重负。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总算对我主动了一次。
我理解你的痛苦,因为自己喜欢的和大家不一样,你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好,守护被你连累的家人。
你像只胆怯的老鼠,躲在石头缝里,偶尔出来放纵一下,享受着自己也瞧不起的片刻欢愉。
现在想想你说要和我做陌生人这话就想笑,慌乱之间居然当真了。
这话你对我说过无数次,但就算你这次狠的下心,可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我和你不一样,我的爱情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自己幸福就好,至于世俗观念带来的伤害,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昨天晚上你视死如归般的奔放,让我知道你忍耐的也很辛苦。
现在想想,就这样错过了你热情无比的投怀送抱实在是可惜。
时间过的很快,窗帘的缝隙透进微弱的光,楼道里便传来走动的声音。
你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了我,我坐在椅子上看你睡觉。
也许是昨晚疯狂的一切让你感到不自在。
你没有直接起来,而是转身趴下,双手环抱着枕头将脸埋了进去,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很久很久。
直到太阳升起,光束挪动,细细窄窄的晨光照到了你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上。
我起身去拉窗帘,谁知转眼你起来了,然后快速的穿好衣服扭头就走。
我怎么还是慢你一步,我的衣服又湿又冰,很是难穿,等我下去时,你在结账了,随后我跟着你离开了这里。
你走的很快,完全不想和我同行,你先一步坐到了机车上,带上头盔顺手划下头盔上的护目镜,将你自己完全的遮了起来,你不愿意面对我。
我紧随其后,就在我抬腿上车的时候你突然拉住了我。
“去你那里,把我的东西搬出来。”
你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沙哑,我一句话也没说,任由你自顾自的做着决定。
我知道这会说什么都没用,你这一副故作决绝的做派就足以让我心痛。
我再次抬腿,跨坐在机车的后座,接过你递来的头盔,像往常一样前倾环抱你的腰。
就在我抱上的瞬间,正在启动摩托车的你突然停了下来,你低头看着我抱在你腰间的手,欲言又止。
我们僵持在这里,最后在你的沉默里我松开了手,在此之前我不抱你,你都会不愿意。
我一直都不喜欢冬天,时常没有太阳的天空总是压得人透不过气。
预告说今天有小雪,还好现在没有下,你把车开的飞快,我湿乎乎的衣服在冷风里被冻的僵硬。
我抓在身后栏杆的手也慢慢失去知觉,在你摇摆过弯的时候,我险些被甩下来,于是我本能的去抱你,紧紧的贴在了你的身后。
你的体温让我觉得好暖,本就不想松开的手更舍不得放了,看你没有反抗,我索性就这样一直抱着了。
可是你没开多久就开始找地方靠边停车,我讪讪的松开手,静静的等你发飙。
谁知你只是摘下手套,回头转身用手摸我的裤子,接着又拉开我的外套,伸手去摸我里面的衣服。
我的衣服冰到刺骨,抱着你,你也感觉到了吧,随后你垂着手愣在那里不动,头盔里传来你叹气的声音。
你不动我也不敢动,但身体的抖动却控制不住。
你把手套递给我,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丢给我,走到路边给我拦车。
你穿的也很少,我抱着你的衣服走到路边把衣服给你披上。
“一起回去吧,快到了,我不冷。”
你不回复,我便上手拉你,你看我坚持不坐车,便甩开我的手回到了车上。
这会的你没有那么强硬, 我便得寸进尺,硬要你穿上衣服,然后从后面紧紧抱住你。
你还是不愿我抱你,但我说冷,你便作罢了。
你发动车子继续上路,只是这次速度慢了很多,我躲在你身后,又抱着你,身上暖和了不少。
见你坦然接受,我便贴的更近,抱的更紧,我一晚上没睡,这会儿特别想睡觉。
后来你说那天我像冰块一样贴在你背后,你清晰的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寒意。
你说这种寒意似曾相识,你想起母亲离世的那个夏天,虽是盛夏夜晚,你在得知母亲死讯骑车赶回去的路上, 背后也是这样寒意笼罩。
1985年6月,盛夏
正午太阳高悬,你刚从北岛回到下溪,太阳像燃烧的火焰,烤了你一路,空气像被抽干了水分,沉闷的让人窒息。
你背着相机设备回到屋里,发现手机像往常一样有很多来电和讯息,站在门外就听见照相馆里的座机也在响。
仔细一看,基本都是父亲打给你的,这么多年父亲从未联系过你。
电话铃声很急促,像父亲对你盛怒的吼叫。
你本就躁郁,索性把手机放到座机旁边,转身背包上了楼,任由手机和座机交替的响个不停。
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停的,洗澡后你就睡着了,直到晚上才醒。
想起父亲不明来意的电话,你依然没有勇气回拨过去,最后还是决定先打给姐姐,问问什么事。
姐姐的电话没人接,家里座机没人接,看来父亲是逼着你给他打电话。
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你知道父亲找你准没好事。
果然不出所料,父亲的电话一打就通,电话那头的父亲说话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且充满嘲笑。
“你妈走了,带阿岚回来一趟。”
“妈走去哪里?”
“走去哪里?你妈中午掉河里,死了!你才回电话过来,养你有什么用,死了都见不到你人。”
你说父亲总是对你充满指责,哪怕是母亲意外离世,抱怨指责的情绪也都能大过失去至亲的悲伤。
虽然难以置信,但你长这么大,父亲从未与你开过玩笑,更不会用母亲的死戏弄你。
你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接父亲的电话,现在想起,那铃声如同死神的嘲笑,尖锐的刺着你的心。
你连滚带爬的上楼拿钥匙,下楼时泪水挡住了视线,肢体开始不受控的抖动。
恍惚间,感觉楼梯在晃,脚一软,坐在楼梯上滑了下来,那一刻好像是没有痛感的。
一边开门一边和阿峰打电话,虽是深夜,但阿峰依然像往常一样,总是能第一时间接你电话。
你尽量让自己的表达简短且清晰。
“我妈溺水走了,你陪我回老家,现在!”
你的电话太过突然,阿峰听的一头雾水,想追问时你已经挂了电话。
阿峰只听到你让他陪你回老家,现在!
看起来是急事了,阿峰顿时心慌不已,立马开车赶过去找你。
你挂了电话发现手心全是冷汗,钥匙就在手里可怎么也插不进去,好不容易才打着了车。
天很黑,小镇很热闹,夜市有大排档,吵吵嚷嚷,平日里你最喜欢的烟火气,此刻聒噪的让你心烦。
你车骑得飞快,路上几次险些摔倒。
恍惚间母亲的叮嘱声在脑海里涌出。
“骑慢点,骑慢点。”
知道母亲担心,可是此刻你慢不下来,只想马上飞到母亲身边。
你不自觉的加速,脸上都是泪水,头盔也忘了带,脸上的泪痕被风吹的生疼,明明是盛夏,周身却都是刺骨的寒意,冷的诡异。
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此刻转眼就要到了,穿过这一大片田后面是各家各户的房子,七拐八拐,你到家了。
院子的高处挂了一个探照灯,白光亮的刺眼,你一阵晕眩,机车的轰鸣让所有人停下来看着你,你总是很容易引人注目。
你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平日和明星一起工作,身材长相完全不输他们,个子很高,皮肤很白,一头卷发,穿着总是大胆时尚。
此刻的你头发蓬松凌乱,眼睛红肿,脸上全是眼泪,身上的背心也被风吹的歪七扭八,脚上还是拖鞋,这副狼狈的样子,怕是任何人都没见过。
昌爸坐在大厅门口的竹椅上,看到你的第一时间就厌恶的骂了起来。
“你个丧门星,这会儿才回来,你妈都凉透了,怎么死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