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事?”耗子盯着她。
“天地良心!这种谣言我怎么敢乱说?跟您说吧,我从来就不信她说的!”
“哈哈哈!你倒挺聪明!”耗子乐了:“不过今天遇到我,也算你命中注定你要是招出几个来,我让你死的痛快,否则嘛”
吴大嫂确实没跟任何人说,叫她招什么呢?可是耗子不相信,因此这倒霉的女人也被吊起来抽个半死。人被打狠了便顾不得许多,只有自保的本能了——这吴大嫂只好张三李四的乱说,把平日里得罪过自己的全说出来,每说一个,打手们便去抓一个。说着说着,耗子终于感觉到不对了——这娘们儿明显乱咬,甚至把自己几个手下都咬出来——这才让她闭嘴。
与此同时耗子觉得桂嫂还没说实话:她告诉的一定不止这几个人,于是下令继续用刑。就这样地牢里鬼哭狼嚎的持续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东方微明才结束。桂嫂跟吴大嫂一样,打到最后开始胡咬——不仅把府里让她讨厌的婆子丫鬟供出来,连村里跟她吵过架的、欠过她钱的也全都咬出来——最后已统计,光这两人招供出来的就有几十号人。这些人大部分就住在前院下人的住处,有个别的因为各种事情不在府里。
看着这长长一串名单,耗子心中也有些发怵:这么多人,不好办啊。他赶紧拿着名单请杨强指示,得到的命令是:全部杀光。
于是灵泉县史上最血腥的一次杀戮开始了:除了伤病在身,行动不方便的如老丁等人,其余十几号年轻些的打手兵分两路,一路伪装成劫犯冲入杨府前院行凶,一路伪装成盗匪,去追杀那些不在杨府的下人。
这次的行动定在夜里进行,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丫鬟婆子,这些蒙面“劫匪”手起刀落,就像杀死王寡妇和桂嫂全家老小一样,这些毫不知情的无辜生命瞬间变成了杨府保镖们的刀下鬼。
张妈对此时杨府中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她前两天的确是因家中老父去世而回去奔丧,由于她的老家并不在灵泉,因此黑耗子没能在其他人口中得知她的去向。也正因为此她侥幸的逃过一劫。
十多天后的一个上午,当她紧赶慢赶好不容易从外省回到灵泉,正急匆匆往杨府走时,遇到了一个在灵泉认识下得好姐妹。她远远地看见那人,便热情的打招呼,还上前准备送人家点家乡带来的特产。可那姐妹却忽然紧张起来,犹豫了一下,又四下看看,这才一把将她拉到僻静处。
“你还敢回来?”那姐妹万分惊讶的说道:“你不是早就跑了吗?”
张妈莫名其妙:“啥?我跑了?我为啥跑?”
“哎呀!原来你还不知道啊”这姐妹儿再次紧张的四下看看,确定周围没人注意她们之后,表情惊悚的对张妈低声说道:“就在你跑了之后,杨府里的下人一夜间几乎全被宰啦杨家说是遭了强盗,可是街坊邻居都觉得这事儿又蹊跷!”
“你想啊,杨府是啥地方,那是保镖成群的地方,别说灵泉,就是全省里,哪个强盗敢惹?而且为啥强盗闯进杨府不杀夫人少爷,偏偏只杀保姆丫鬟?还有我可跟你说:就在那天晚上还有一伙盗匪也跑进我们村来了,你说怪不怪,那帮人谁家都没去,就去了两户在杨府里做事的人家,而且啥也没抢走,就是把人杀了”
末了这姐妹儿还不忘了问一句:“老姐姐你是命真大啊我说你到底跑哪儿去啦?”
张妈没回答她,她现在大脑里一片空白,既困惑又恐惧。她声音发颤的问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啊你说的是真的?”
“这种事儿能骗你吗?”这姐妹又神秘又紧张地说:“就一晚上,第二天我们全县都知道了。听说巡捕房的人这几天都住进杨府了!”
张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忽然问姐妹:“你刚才说那帮强盗进了杨府却只杀下人?这是为啥?”
“就是不知道嘛啊!对了”这姐妹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神神秘秘地附在张妈耳边说道:“我听街坊里年纪大些的人议论,说是有可能哪些被杀的人知道啥不得了的秘密杨家这是灭口呐”
这句话像空中一道惊雷劈中张妈,她浑身忽然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不死心的问:“那那你知不知道杨府里那个桂嫂,她她怎么样了?”
“桂嫂?就是那个‘桂大嘴’?”姐妹儿捂着嘴告诉她:“她才惨呐,一家老小全没啦”
张妈什么都明白了,她一屁股坐地上,满脸死灰,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姐妹儿赶紧把她扶起来,又好言相劝一阵,末了劝她赶紧跑,然后自己也溜了。
张妈又在原处呆呆地站了一会,脑子里如一团乱麻:脑海中浮现出老爷胸口插着刀的画面,一会儿老爷又变成了桂嫂,最后胸口插着刀倒在地上的竟然变成了自己。她惊叫一声回过神来,跌跌撞撞抱着包袱就往前跑。
杨府当然是不能去了,她平日里吃住都在杨府里,自然也没有其他落脚之地,因此现在只能奔向码头——她要坐船赶紧离开这里。一路上她用包袱遮着脸,生怕遇到熟人认出来。
好不容易又回到刚才上岸的码头,一打听,开往老家的船得等一个时辰才开。没办法,那就只有等着吧,张妈松了口气:好在已经来到码头,自己总算安全了。张妈一路上心惊胆战,加上刚才走风风火火,此时稍微放松下来就感觉口渴难耐。好在码头边就有一个小茶馆,张妈走过去要了一碗凉茶。
说这里是茶馆其实不算准确——码头边上摆着几张桌子和矮脚凳,一群干苦力的脚夫以及等船的旅客和其他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坐在这里喝着凉茶聊着天——因此更合适的说法是:这里是一个底层百姓汇聚的小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