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好了!”擒云双眸亮晶晶的,像一只摇尾巴的狼犬,等待着御少暄的夸奖。
御少暄观察着地上的图案,缓缓皱起眉:“这是……一串葡萄?”
擒云瞬间泄了气,有些激动地辩驳:“哪里像葡萄了?再说了,谁会在身上刺一串葡萄啊?!”
“所以到底是什么图案?”
“嗯……属下的确没看清。”
御少暄沉吟半晌,道:“三城十二州的女子皆不刺青,勾月很有可能来自蛮族,擒云,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一定要看清楚刺青的样式。”
擒云抱拳:“属下领命。”
房内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擒云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少爷,这件事,属下可就帮不到您了,您还是想办法哄哄少奶奶吧……”
御少暄抬手扶额,没有说话。
房内,赵月玑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秋澈捡起散落一地的茶杯。
春信和柳溪劝慰着赵月玑。
“少奶奶,您别和少爷置气了。”
“是啊,要是被老爷和大夫人知道了,会责怪您的。”
赵月玑手托腮,双眸盯着木门。
“你们也听到了,御少暄说的是什么话,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熙兰,但那件事又不是我逼他认下的,他不情愿,我还委屈呢!”
赵月玑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上一世被顾景元欺骗,重生又和御少暄纠缠在一起。
秋澈安静地收拾茶具,春信和柳溪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云络阁,掌事丫鬟点燃了檀香,御城主深吸一口气,倚在了醉翁塌上。
大夫人温柔地为他揉肩,十少爷在床上安睡。
御城主缓缓道:“少瑞在老四房里总是哭闹不止,只有到你这儿,他才能安睡。”
大夫人眉眼低垂,语气沉静温柔:“少凌小时候,可比少瑞调皮多了,妾身照顾惯了,自然有经验。”
御城主拍了拍她的手:“你教子有方,本座六个儿子,少桓只知道吃喝玩乐,少茗资质平庸,少庚和少瑞年幼,少暄那个废物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你的少凌,身为本座的长子,最为聪慧,能文能武,本座也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去办。”
大夫人拿起玉轮,轻推御城主的颈脖。
“少凌还年轻,有很多事情还要老爷多教导呢。”
“南州的事情,他办的不错,等他回来,好好给他接风,我也最属意他当少主,日后继承本座的位置。”
大夫人的手颤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嘴上却说:“老爷,您正值壮年,这些事儿,您考虑得太早了。”
御城主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神情享受。
一炷香燃完了,丫鬟立刻换上,没有注意到灼烫的香灰落入了襁褓中。
小少爷没有任何反应,双眸紧闭地沉睡着……
妄执城的夜很安静,赵月玑拿签字挑着烛芯,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门开了,脚步声响起,赵月玑身子一震,跑到床边缩进了被窝里。
过一会儿,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赵月玑不理他,双眸紧闭。
被子被拉开了,赵月玑感觉冰凉的手指轻抚自己的脸颊,然后下一秒,唇上有了温热柔软的触感。
赵月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御少暄近在咫尺的俊脸。
“你干什么?!”赵月玑挣扎着推开他,想要起身,御少暄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倒在床上。
赵月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看着御少暄。
“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御少暄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我晚上来你房中,你说我想做什么?”
御少暄缓缓俯身,赵月玑心跳如雷,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御少暄笑了,翻身,躺到了她身边。
赵月玑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御少暄,你不是要……”
御少暄没有睁眼,声音低沉:“要什么?是父亲和嫡母嘱咐,要你我夫妻和睦,每晚,我都会回房中睡。”
原来是这样……赵月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烛火熄灭了,御少暄睁开眼。
他看着赵月玑的背影,如瀑的黑发披散在床铺上,如同水中柔荇。
御少暄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将那青丝小心翼翼地缠绕在指尖,一寸又一寸。
御少暄的眼神逐渐沉迷、贪恋……
赵月玑的肩膀动了一下,御少暄急忙松开她,闭上眼睛。
赵月玑转过身,小声说:“御少暄,御少暄你睡了吗?”
御少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赵月玑锲而不舍,用细微的声音呼唤他:“御少暄,御少暄……”
“干嘛?”御少暄双唇微启,语气有些不耐烦。
赵月玑凝望着他,男子的眉目英挺,每一寸肌肤都像玉一样泛着光泽。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日后会是至高无上的天子。
而此刻,御少暄躺在赵月玑身边,赵月玑只感觉到他无边的孤寂与寒冷。
“御少暄,你父亲那样对你,你会难受吗?”
御少暄的睫毛颤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眸。
“虽然你表面上毫不在意,但是亲生父亲说出那样的话,你一定很心痛吧?”
黑暗中,赵月玑看不清御少暄的眼神,只听见他的声音:“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赵月玑撇了撇嘴:“我知道,是我自以为是了呗,我不说了。”
赵月玑又翻了个身,嘴里还是嘟囔:“这朗月府也太冷清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房间外面有一个好大的花园,晚上可以听虫鸣,早上听鸟叫,到了夏天还能抓萤火虫呢……”
她还是那般聒噪,御少暄却觉得,不了解的人其实是自己。
他原以为,安先生这么多年的教导和磨练,他已有足够的能力隐藏本心。
不会真正地高兴、悲伤或者失落,他就像一潭不会泛起涟漪的死湖。
但是,他早已习以为常的伪装,却被眼前的女子轻易看穿。
赵月玑,并不似他认为的那般愚蠢、跋扈、不为他人着想。
真正不了解对方的,其实是自己。
御少暄默默地叹息一声。
你这个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