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遮住眼中翻涌的恨意，克制地不去看雪枝。
很快，车在别墅外院停下，转头一看，雪枝竟然睡着了。
这是她的一个坏习惯，上车就会想睡觉。
雪枝闭着眼睛的样子很乖，低垂着脑袋，阳光穿过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小片阴影。
记忆里，他第一次见到雪枝，她也很乖。
当时一个朋友拉着他去隔壁学校，说有一个比电影明星还漂亮的新生，去的时候校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新教学楼那个方向完全走不动路。
他果断地抛弃朋友往回走，但校门口人还没散，短时间出不去，他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远远地看见樱花树下，站着一个抱着书的少女，裸色的细高跟，淡青色的长裙垂在脚腕，好看的腰身，纤长白皙的脖颈，乌黑的直发随意地披散着，流畅的鹅蛋脸，精致完美的五官。
比起容貌，更吸引人的是她出众的气质。
脸可以整，气质却没办法整。
以至于知道雪枝家境不好，甚至需要勤工俭学，所有人都很震惊。
她天生就是高高在上，仿佛不染尘埃，就算她穿着普通的衣服，也完全不像为生活发愁的人。
遥遥一眼，谢晏就确定了她是那个漂亮的新生。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同学你是新生吗。”
雪枝点头，试探地问：“学长？”
谢晏没否认，看了眼她手里的新教材，又问：“你怎么不去新生教室，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那边人太多了，挤不进去，我等人少一点再过去。”雪枝扫了眼人流的方向，礼貌道：“我还有事，学长再见。”
“再见。”
等人走了，谢晏才反应过来，他连名字都没问。
那天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转到隔壁学校，接触雪枝机会变多了，偶尔还能帮上一些忙。
时间长彼此也熟悉，越了解他越喜欢雪枝。
但现在，他又觉得自己从没真正了解过雪枝。
谢晏让司机和保镖下车，看着雪枝有些犯难。
他不想叫醒雪枝，不想打破眼下难得的平静，下意识地想维持下去。
可她这么睡，醒了肯定又脖子疼，对颈椎也不好。
习惯性的思考后，谢晏开始唾弃自己。
他为什么要为这个差点害死他，而且一点愧疚都没有的坏女人着想啊！
难道他真的犯贱？
脑子里正唾弃着，他听到雪枝那边动了动。
谢晏偏头，撞进了雪枝湿漉漉的眼睛。
浅棕色的瞳孔，氤氲起薄薄的雾气，她眨了下眼，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颊下滑。
谢晏定定地看着她移不开眼。
雪枝迷蒙的眼睛里他的倒影，一点点变清晰。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整个世界好像都是动荡的，只有眼前的人是清晰的。
雪枝一头雾水的看着谢晏靠近，看着那双晦暗的眸子，她以为对方掐她脖子，说点狠话的时候。
谢晏扣住她的后脑勺，撬开她的唇。
以前的忍耐和等待是为了两情相悦。
既然对方不稀罕他的真心，他何必在忍下去。
雪枝眨了眨眼有点懵。
这男主怎么回事。
她是差点杀死他的凶手，就算以前喜欢过，这点感情也该摔得灰飞烟灭，只剩恨意了吧。
雪枝被这个毫无技巧的吻，亲得有些烦躁，眼神也冷下来。她想推开谢晏，试了两次居然没推动。
真不愧是主角。
永远被幸运女神眷顾，有一副金刚不坏的不死之身。
中了枪，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她不喜欢肢体接触，以前谢晏从来不勉强她，也不会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
暧昧期的时候，两个人最亲密的举动就是牵手，还是借着朋友的名义。
她哪里知道，谢晏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颜色废料。
这是谢晏第一次亲她，但不是第一次想亲她。
这样的场景，在他脑海里预演过很多遍，以前他总想着再等等，可惜他没等到想要的两情相悦。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一刻都不会忍。
她根本就不值得，不是吗？
没一会，雪枝就放弃了挣扎，勾着他的脖子回吻，和谢晏的生涩不同，她熟练平静，抬起舌尖在对方的上颚轻轻划过。
谢晏猛的僵住，被舔过的地方麻麻痒痒的，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些许。
雪枝抓住机会用力推开他，抬手擦了下嘴。
“你有病啊！”
她完全不能理解谢晏的行为，甚至摇醒对方。
男主你忧郁寡情的人设崩了啊。
谢晏也不生气，盯着她泛着水光的唇，意有所指地问：“你亲过很多人吗。”
雪枝没说话。
她真的觉得谢晏该去看脑子，这不是一个受害人该对凶手问的问题。
一直到晚上，谢晏依旧没有放弃那个问题。
他翻着有关雪枝的资料，把每个和雪枝有过交集的男人的说了一遍，他没有放过雪枝任何细微的变化，她依然平静，甚至是冷漠。
“我大学认识的男人，你不是比我清楚吗。”
“就算有接近我的，不也都被你拦住了？”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谢晏转学的时间提前了半年。
本来她应该有的两三个备胎，也因为谢晏出现的时间太早，被刻意阻断的接触的机会。
雪枝冷淡的态度，和极力压制怒火恨意的谢晏，是两个极端。
也许是受伤后压抑得太久。
也许经历过一次雪枝的死亡。
再看到这样漠然的表情，谢晏觉得自己要气要自燃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雪枝面前，死死抓着她的肩膀，不甘心地质问：“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待我？”
然而，雪枝只是看着他，摇头道：“怎么会呢？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好相处，是你脾气好，是我幸运才有你这个朋友。”
“我做错了事，你应该报警，应该让我付出代价。”
“或者我可以去自首。”
谢晏松开她，突然笑了起来。
像个疯子一样癫狂的大笑。
许久，他平静下来。
谢晏靠近雪枝，俯身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觉得你还能离开这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