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挨到门把手推了一下，阳台门摇晃了两下没有推开，她知道这个门因为年久失修有点变形，她用力去推搡。
门打开了，她正要用脚底的磨刀石卡住门，就听头顶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长期在生死一线练就的本能让她一低头闪到了门外阳台上，回头就见门内几块瓷砖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站在阳台上没动，直到确定上面再没有东西掉落，她才进屋查看。
房子太过老旧，厨房内门框上的瓷砖经不住她刚才推搡的那两下，掉了四块下来，露出粗糙的灰色石灰墙面。
陆安若看了看左手还没拆除的石膏，慢慢蹲下来，用能活动的右手把大块的瓷砖捡起来放到一边，然后用扫把将剩余的瓷砖扫进垃圾桶，跑了两趟把那叠大块瓷砖和垃圾袋扔到小区垃圾桶里。
再回到家，她觉得有点口渴，把水壶洗了洗，准备烧点开水喝。
一拧水笼头发现没水，她才想起，住院期间她担心长久不住人的老房子里的水电不安全，让吴耕来家一趟，帮忙把水电都关了。
她打开洗碗槽下面橱柜，伸手去开水阀总开关，第一下没扳动，手上微微用了点力去扳动。
哗啦！
突然四处喷溅的水浇了她满头满脸，生锈的阀门直接断掉了，水流汩汩而出，瞬间就在厨房地面上汪起水滩。
陆安若看着手中断掉的阀门开关和地上越来越深的水，片刻不敢耽误，立即打电话给物管。
老小区的物管形同虚设，长时间没人接电话，她飞快出门，下楼敲了楼下住户的门。
“对不起，我家水阀开关坏掉了，我担心再不关水，会浸到你家来，我打物管的电话没人接，我们这栋楼的水管总开关在哪儿？”
涉及到自家利益，楼下男主人很是积极，“说不清楚，走，我带你去关。”
陆安若道了谢，跟着男人进了电梯，到楼下，走出单元楼才知道天已经黑了下来，还飘着濛濛细雨。
男人指了指两栋楼房中间的空隙，“应该在那里面，得绕进去。”
小区剩余的几盏路灯根本照不亮这个地方，陆安若蹭掉睫毛上的雨珠，打开了手机电筒，“谢谢，我去就行了。”
男人没有推辞，“我就在这儿等你，需要帮忙喊一声就行。”
她说了“谢谢”，迈步小心跨过不知道谁家养不活就丢到外面来自生自灭的几盆绿植盆栽，分开齐小腿高的杂草，走到了两楼之间的空地前。
这片公共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哪家拾荒老人堆放废品的地方，纸盒旧衣服捆扎得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旁边还有两大麻袋各种各样的饮料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陆安若小心地踩在那些废品，在有限的电筒照明下寻找可下脚支撑的地方，防止自己滑到。
不远处的楼下邻居看得心惊胆战，说了好几声“你小心点”。
陆安若吊着一只胳膊，专心地看着脚下，无暇回答他。
好不容易跨越那堆废品转到背后，就看见墙壁根有一个破旧的玻璃箱子，玻璃上糊满了泥巴和各种不知名的污渍，透过间隙能看见里面就是这栋楼每户的水表。
总开关就在那些水表旁边，陆安若伸手想去打开那个脏污的玻璃门，手却停住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拉，会不会也把这个脆弱不堪的玻璃门给拉坏，随即她又想到拉坏了它也没有什么损失，至少不会喷得满地水流。
她用力去拉玻璃门，如她所料，门卡住了，她加重手上力度，奋力一拉，打开了。
水阀总开关要比家里的开关要大许多，即使锈迹斑斑，但也没有不堪一扭。
陆安若关掉了总水阀，转身就往那堆杂物走去。
楼下男人还等在外面，见她出来，问道：“关了吗？”
“关了。”陆安若犹豫了一下，“你有水电工的号码吗？”
男人连连点头，“有，你等等。”
男人很快就在通讯录里调出水电工的手机号递给她。
陆安若记下后，说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有邻居对停水有意见……”
话还没说完，楼上就有女人河东狮吼，“怎么又停水了？这破小区，三天两头停水，还让不让人活了！”
男人安慰地朝陆安若笑了笑，“你别理会，尽快修好通了水就没人吵了。”
陆安若本想让男人在小区的业主群里面说明一声，她住在这个小区，几乎与其他人没有交往，自然也没有业主群，但此时她也顾不了解释了，赶紧修好水阀打开总开关比说再多抱歉的话都管用。
她匆忙道了谢，拨打那个号码，“张师傅吗？我这儿是文瑞苑，我家水管阀门坏掉了，你能不能来帮忙修理一下？不是卫生间，是厨房，那个水管阀门在厨房……嗯，我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修理费加倍给你……啊？你有事来不了？”
陆安若挂断电话，一个人站在雨夜中不知所措，这是她唯一知道的水电工，她不知道再打给谁。
楼上不知哪家又在开始抱怨什么时候来水，她心里升起紧迫的焦躁感，突然觉得自己在生活中就得像个弱智，看着强势能干，实际上外强中干，一个坏掉的水阀就能逼得她无计可施。
她再次拨打物管的号码，期望从物管处问到其他修理工的联系方式，不管怎样，今晚总要把这问题解决了，否则明天这栋楼里住户的唾沫星子可以把她淹死。
物管的电话永远处于无人接听状态，陆安若只得一路小跑到门卫室，这个时候物业下班，她只得求助门卫了。
“啥？”十一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值班门卫裹着军用大衣用手机玩欢乐斗地主，眼睛盯着手机说道：“水电工？嗯……我想想……”
陆安若站在窗外等着，门卫半天没有下半句话，专注地盯着手机出牌，直到瞥见陆安若沉冷的脸色，才打出了最后一张牌，退出游戏界面，点开通讯录翻找：“……我看看，不知道有没有，嗐，你运气有点好呀，我这儿还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