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丁见四个娘舅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看了一眼另一桌吃得差不多的吴忠说;“小忠,你去请米村长过来我们家,就说家里有事请他过来做个证人。”
吴丁知道,单说请米村长来家里,断然是请不动他,要说让他过来做个见证人,他认为这事非同一般,见证人非他莫属,人都乐意别人尊重他。
吴忠早就看出几个娘舅过来不怀好意,他怕父亲一个人吃亏,扔下碗筷拔腿就跑。
吴忠知道米婷婷家住哪里,只是从来没有去过她家,他讨厌米婷婷一向喜欢在人面前耀武扬威。
米桶村真像个米桶,从村头到村尾足足有500多米的距离,村中央宽,村头村尾窄,也可以说他像面鼓。
吴忠家在村东头,村长米来在村中央最中心的地段。吴忠一路狂奔,导致村里几只认识他的家狗,一见吴忠着急忙慌往前奔,他们也跟着吴忠凑起热闹来一路前行。
吴忠离老远就看见米婷婷,她正在门前和另外两个女生踢毽子,踢毽子踢得她脑后的马尾辫,在脑后一飞一扬舞动起来。
这时候的吴忠有点犹豫,毕竟是去她家里求助她爸米村长。当他想到家里还有四个娘舅在威逼父亲时,他就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径直朝米村长家走去。
米婷婷自从出了钻狗洞那件事后,她对吴忠刮目相看。人都有个通病,喜欢强者同情弱者,虽然手上的血泡几个月后才逐渐消失,这也不能怪人家吴忠,毕竟当时双方都在较劲。
米婷婷见了吴忠,毽子也不踢了,她走过去问吴忠;“吴忠,你来我家是找我的吗?”
吴忠并不理睬热情洋溢的米婷婷说;“不是,我是来找你爸米村长的。”
吴忠一开口说话,沙哑的声音引起米婷婷和两个女生的注意,尤其是米婷婷,她太熟悉吴忠的声音了。多么宏亮的声音突然十百八度大转弯,怎么能不引起米婷婷的注意。
米婷婷看得出来,吴忠说话不仅声音沙哑还很费力,米婷婷自告奋勇跟吴忠说;“我带你去找我爸。”
米婷婷把毽子扔给另外两个女生,她走在前面给吴忠带路,两人刚到她家的大门口,被米婷婷从里往外走的母亲叫停。
张主任正从屋里往外走,她见吴忠快要踏进她家的门坎时,大声阻止道;“唉唉唉唉,你不能进来。&34;
吴忠不知所措,就连米婷婷也感到莫名其妙,哪有不让人家进屋的道理。
米婷婷见妈给吴忠发难,以为她还记恨半年前那次钻狗洞的事情,她质问母亲说;“你为什么不让吴忠进屋,他是过来找我爸的。”
张主任说;“吴家今天才出殡,怎么可以随便走进人家的屋里。”
米婷婷不高兴指责她母亲说;“妈,你太迷信了。”
张主任并不在乎米婷婷说的话,她说;“他是过来找你爸的,你去叫你爸出来。”
吴忠一开始听对方不让自己进屋,有点侮辱性的味道,后来她让米婷婷去叫米村长出来,他就提前退出米家,退到场外的大路上。只要米村长出来,进不进她家无所谓,吴忠也不想走进米婷婷家的进宅大院。
米来村长是被米婷婷从里面押解出来的,还把他一直押解到吴忠的面前。米村长被女儿这样强行带过来,面对吴忠有点难为情的样子问吴忠;“你找我有什么事?”
米村长从米婷婷那里知道吴忠不进屋的原因,所以他放下架子。再说吴家今天出殡的时候他也在送葬的队列中。
吴忠声音沙哑说;“我爸请你去我家里做一个见证人。”吴忠把父亲的原话说给米村长听。
米村长不明白问;“你爸让我去你家做见证人,见证什么?”
吴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刚才四个舅舅说话时还牵涉到跟自己有关的问题。
吴忠说;“现在四个舅舅在我家里。”
吴忠一说这话,米村长算是明白过来了,凭他多年的职场生涯,这事十有八九是为争夺财产有关。米家这点事他一直是直接参与者,招财进宝那点心思他心里最清楚。
米村长刚才听吴忠说到请自己去他家里做见证人,这话他很乐意听,在米桶村他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米村长和吴忠说话时,米婷婷一直在旁边听,她对吴忠家的事不感兴趣。
米村长说;“好,我现在就过去。”
米村长拔腿就走,吴忠要跟米村长一起回家,米婷婷向前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你也要走吗?”
米婷婷以为吴忠过来只是报个信就可以,并不急着回去。吴忠说;“我回家里还有事。”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家里除了爸就是自己,没有多余的人。
米婷婷有点扫兴甩开吴忠的手,吴忠什么心情都没有,跟在米村长身后回家。
吴丁在没有米村长在场的前提下,他没有回答他们四个人的任何问题,只一味给他们递烟点烟,整得屋子里乌烟瘴气。
米村长一出现,敌对双方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松了一口气。
米村长伸出双手飞舞起来,他要拨开烟雾才能见到人,他拿出基层干部的那套说词说;“哎呀,你们抽了多少烟,整个屋里伸手都不见五指了。”
大家异口同声站起来招呼米村长说;“米村长来了。”
米村长也不客气,既然是见证人,只要双方把事情谈妥了,他也不用得罪人,要是书面形式签个字画个押就行了。
米村长忙回答;“来了来了,你们郎舅之间有什么事?”
吴丁又不笨,他知道对方的目的,虽然刚才还没有说得太具体,他尽量让对方先亮明态度,自己再作回应。米村长是自己请来的客人,招呼还是要自己来。
吴丁先给米村长毕恭毕敬递了根烟说;“村长,抽烟。”
米村长毫不客气接过吴丁的烟,把烟叼在嘴上好让吴丁给他点上。
吴忠怕屋里的烟太浓会呛鼻子,他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屋里几个大人,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话。
吴忠见米村长猛吸了一口烟,并没有见他把烟吐出来,应该全当粮食吞进肚子里去了。
接下来吴丁给米村长让座,吴丁;“村长,你坐。”
米村长一来,屋里五个人一齐站起来迎接米村长,米村长没坐,大家也没有坐都站着,就等米村长先坐他们才能坐。
米村长看了屋里人一眼,他理所当然首先落座。四个娘舅见米村长坐下来,他们才各取各位坐回原位,吴丁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米村长,他只能从旁边另外抽了一张凳子拉到屁股下。
米村长见吴丁坐在旁边,米家四人倒围坐在桌子周围,这有点不合常理。米村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反客为主的现象说出来,而是扭过头问请他来的吴丁;“吴丁,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米英才刚下葬。”
米村长故意跟吴丁这样说话,这话有两层意思,刚送完亡灵,这样兴师问罪不应该,死者为大。
吴丁先是看了四个娘舅一眼,回过头跟米村长说;“还是让我大哥说。”这样做既出于礼貌,又把不懂礼节的责任推给他们。
米村长把目光转向米招问;“米招,你有什么话说?&34;
米招是有备而来,他不再礼让,而是阐述他的观点说;“村长,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照直说了。你也知道我妹只生了一个儿子,他姓吴不姓米,现在他父子俩住在米家的老屋里,你说合适不合适?”
米村长不是一般人,米招还没有蹲下,他就知道米招拉什么屎。
米村长意味深长问;“米招,你的意思?”
米招也不客气说;“两个方案,一,让吴忠改姓米,二,他爷俩不能住在米家老屋。”
米村长听了米招的话,他不好表态,这可是得罪人的祖宗。既然来了又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他委婉地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真不好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