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原本是射向看台下的烛火的那一支羽箭,此时竟是朝着看台的乾元帝而去。
离得最近的阮士寅想也未想,直接在空中转了个方向。
只听噗嗤一声,羽箭直直刺入他的后背。
阮士寅从半空跌落在地上,一半的近卫一半将乾元帝团团围住,一半已是将长矛直直对着倒在地上的阮士寅。
但上一只羽箭被阮士寅接下来后,下一支就飞驰而来。
萧泽安爆喝一声,藏在角落的近卫齐齐现身。
而原本候在台下的士兵也朝着远处羽箭设来的方向前去追人。
“要留活口!”
萧泽安虽然这般喊,但对于最终能不能抓到活口,实在怀疑。
刘氏与阮流筝倏然起身。
“这……羽箭是谁发的?怎么偏离了那么多?”
周围有女眷发出惊呼,阮流筝绞着帕子,后背湿了一片。
不,这不是偏离!
羽箭的方向并没有偏移。
这只羽箭,就是朝着乾元帝所去!
这是朝着阮家而来的羽箭!
想到这里,阮流筝的身子不自觉地发抖。
萧乐安神色也是凝重,“阿筝,你先稳住。”
六公主说完这句话,顾不上阮流筝,同谢璟言对看一眼,齐齐往看台上跑。
阮流筝深吸口气,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在脑中快速地过着前世的情节,前世她只知道三房的人被构陷通敌,可是与谁通敌,究竟是为什么会通敌,她一概不知。
今世父母顺利回京,再加上她在陆家之事上越走越顺,让阮流筝一时大意以为,阮家三房被构陷之事不会再发生。
可没想到今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由父亲率领的骑旅阅兵之时,发生了行刺!
阮士寅也一定是察觉到了这当中的不对劲,所以才会以身犯险,用身体接下了那一箭。
如今刘氏与阮流筝既是答应阮士寅,又是担心将军府。
但校场上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不仅是阮士寅,就连阮正光也被近卫直接扣下。
三千骑旅跟随主将卸下装甲与武器,由西山大营的士兵团团围住。
“夫人,小姐,五皇子让属下前来通知二人,快走。”
凤岐的身影犹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来到阮流筝身旁。
刘氏不认得他,正要拒绝,阮流筝却在下一刻拉着刘氏的手,趁乱离开了西山大营。
回程的时候,阮流筝知道母亲也不会轻易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但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好法子。
刘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她常年随夫君镇守边境,更加清楚知道武将最忌讳的是什么。
信任!
不管这件事最终能不能查的清楚,但至少在这一刻,在乾元帝的心里,对阮家的骑旅的忠心,已经抱有怀疑了。
所幸方才阮士寅反应极快,用自己的身体去接下了最凶险的一箭。
不知道她如今是否有危险。
“阿筝,娘一会返回将军后不能离开,你嫂子如今怀有身孕,若她一同落到了大理寺的手里,将会十分危险!你如今虽还是外嫁女,你可愿意帮家里渡过此劫?”
李氏坏了身孕!?
阮流筝猛地想起春丹前几天所说的喜事。
她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更加凝重。
母亲的做法她很清楚,行刺之事不是小事,更何况朔京城前有龙舟赛的爆炸案尚未查清。
现在竟然在乾元帝出面的阅兵上出现了行刺!
阮家摘不干净!
刘氏很清楚,所以她不能走。
但她同时也担心怀了身孕的李氏,思来想去,只能拜托自己的小女儿,试图保下李氏。
“母亲放心!嫂嫂亦是我阮家的人,女儿就算拼了这一条命,也会保护好嫂嫂与她腹中孩儿!”
阮流筝双手与刘氏紧紧地握在一起,脸上流露出阮家人才有的坚毅。
马车很快赶到了将军府,消息还没传来,阮家大房二房还没有动静。
刘氏下了马车,根本来不及同李氏交代,就将还在状况外的李氏给丢上了马车。
阮流筝不敢将人带回陆府,她想了想,直接对着驾车的凤青说:“去高胜楼。”
趁着在路上的时候,阮流筝快速地将校场上发生的事同李氏说了一遍。
李氏比阮流筝想的还要更冷静一些,但颤着手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相公可有事?”
“我也想同嫂嫂说哥哥无事,但我也暂时收不到消息,不清楚当前的情况!如今嫂嫂怀着我阮家的骨血,万事皆不可动气!要为嫂嫂腹中那尚未出生的孩子着想!”
李氏惨白着一张脸点头,手不自觉抚摸上了尚且平坦的小腹。
凤青带着她们从小路走,避开了沿途封路的官兵,赶在最后关头,把李氏送进了高胜楼。
“夫人请放心,高胜楼与霓裳阁看似在一栋里,实则别有洞天。阮小夫人呆在这里,有梦掌柜的照顾,一定安全!”
阮流筝点点头,方才慌忙了好一阵,重新上了马车后,她才感觉通身无力。
瘫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才出声问:“凤青,萧泽安呢?”
“凤岐送夫人小姐出来的时候有交代,主子要护驾回宫,近日恐怕不便前来找夫人。”
阮流筝点点头,不知道为何,一想到有萧泽安在宫内照看,她原本被高高提起的心才能稍微放下。
折腾了好久,等阮流筝一身狼狈地回府的时候,乾元帝在西山大营险些遭到行刺的时候已经在城中传了个遍。
官兵迅速地封闭了街道,家家户户紧闭房门,整个朔京城里的萧索之意比起龙舟赛爆炸案之时更甚。
徐氏与陆之妍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等阮流筝梳洗过后,她们母女并着许久未有出现过的陆正丰,一同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阮流筝此下没有心思去应付他们,正想赶他们走,徐氏却抢先开了口:“听说你娘家行刺了?”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流筝直接拍了桌子,眼里第一次带着阴沉之意,死死地盯着徐氏,仿佛要将她脸上开出个洞。
她怒极反笑,“我还以为父亲母亲怎么会一同来我房里,原来是听了外头那些胡言乱语。”
陆正丰顿了顿,哑着声音又说:“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明白。我们陆家与你们阮家,如今算是绑一条绳子上,你有话大可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阮流筝看着自己嫩白的手指,薄唇勾着笑反问:“拐弯抹角?那不知道父亲这一句话里,拐了多少个弯呢?怎么?今日校场上才刚刚发生险事,大理寺都还不敢判说这是我阮家所为,父亲母亲就想着要与我家划清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