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裴夫人与刘氏齐齐发问。
阮流筝朝着外头的春丹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春丹带着凤青从外而入,而凤青手上还拎着一个大麻袋。
他将麻袋随手甩在地上,对着刘氏与裴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裴夫人见过凤青几次,略微颔首。
刘氏则是第一次瞧见他,见他狼臂猿腰,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由得奇道:“阿筝,这位是?”
凤青有意替萧泽安与自己在阮家夫人面前讨个好,听见刘氏问自己,连忙抱拳,声音更加谦卑地说:“回夫人,属下是跟在小姐身旁的近卫!一切以保护小姐安全为己任!”
刘氏竟然不知道自己女儿身边还多出了个会武功的近卫。
阮流筝怕母亲详细追问,毕竟萧泽安与她的事,是后头的大事,还需要刘氏的相助。
她胡乱搪塞刘氏:“母亲不先看看麻袋里的人吗?”
经她这么说,刘氏与裴夫人才看向地上那个大麻袋里的人形。
凤青上前解开了麻袋,里头的冬梅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得紧紧的,嘴里塞了块白布,此时骤见天光,眼里受不得激,微微眯起了眼。
等再睁开后,冬梅望见堂里的三人,呜咽的叫着。
她的手脚被绑了起来,只能挣扎地扭动着身子,让自己能够跪在地上,随后重重地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冬梅也是刘氏挑出来送给阮流筝的人,她见与她同时姐妹的春丹冷漠地站在一旁,便也先不出声。
“让她自己说罢。”
凤青听话地摘下了冬梅嘴里的白布,冬梅咳了好一会,才能够发出声音。
她朝着阮流筝边磕头边说:“小姐,小姐!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是奴婢见钱眼开,才会被二小姐给诓了去,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小姐,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绕过奴婢吧!”
阮流筝没有说话,刘氏直接站了起来,斥道:“什么见钱眼开?你把话说个明白!”
冬梅一向都惧怕刘氏,此时听到她的声音,更是浑身抖了抖。
从她被阮流筝发现自己替阮佩云传递书信开始,她就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除了春丹他们最开始来看过自己一次,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恐惧像是心底的蛇,慢慢地吞噬了她的理智。
不知道被关了多久,终于在今天,冬梅才被人从那不知名的地方给带了出来。
冬梅知道,如果自己想活,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夫人!奴婢说,奴婢都交代!”
她说得极快,生怕自己多犹豫一刻都会让阮流筝失去耐心。
她不顾自己太久没有说话,所以口齿不清,咬伤了口里的软肉。
即便血流了满嘴,冬梅还是将阮佩云与陆之洲之间的事尽数托出。
“……”
刘氏倒抽一口气,二房无耻!
邱氏竟然在阮流筝回门之后,就将女儿直接送上了陆之洲的床!
而阮佩云!
竟然还打着主意,打算将孩子生下来,继而让陆之洲以阮流筝无子不孝为借口,将她休了去!
“母亲!”
见到刘氏腮帮微动,阮流筝适时上前替刘氏倒了杯茶:“别气。”
刘氏眼眶微红,她侧首看向阮流筝,明明最应该生气,最应该崩溃的女儿,此时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阿筝,这一年里,你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阮流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也朝着裴夫人笑说:“母亲,我过得并非全都很差。我有姨母的疼爱,我在千金宴上风光过,我在龙舟赛上弹过琴,我身边也发生了很多很多的好事,更重要的是,我将你们给盼了回来。”
阮流筝这句‘盼’了回来有别的含义。
前世父母遭人构陷,自己甚至没有机会同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今生陆家众人虽对待自己一切如旧,但她也让陆家的众人受到了应得的报应。
所以她真的没有过得很差。
而且她还有……萧泽安。
刘氏却以为她这句话的意思是,终于将父母盼了回来,能够有人为其做主。
她顿了顿,深知今日好友会急冲冲地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尽快让他们夫妇了解到这一年来发生在阮流筝身上的事。
他们了解了,才能够真正为女儿做主。
“这一年里,你走得辛苦了。如今爹娘和你大哥都回来了,定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你了!冬梅这丫头你就把她留下来,我自会好好盘问一番。你今日从家里回陆府后,依旧要将你的院子里看得紧,如今不要在同陆家的人有所联系,其他的事,有爹娘为你去做。”
刘氏眼里有着母狼的凶光,她誓要为自己的子女,讨回公道。
阮流筝又坐了片刻,虽有千百般不愿,但知道此时不可打草惊蛇,便陪着裴夫人一起离开。
刘氏本想送一送,被裴夫人给劝下了。
阮流筝扶着裴夫人往将军府门口走,裴夫人终于开了口。
她将袖口里的玉扳指拿了出来,阮流筝的眼落在那一抹翠绿上,微微发了红。
“阿筝,这枚玉扳指,是泽安的吧?”
风穿堂而过,拂在阮流筝的脸上,吹散了暑气。
她面上虽燥,但口中的语气却很真诚:“姨母,是他的。”
“你可知道这枚玉扳指所制成的玉的来头是什么吗?”
裴夫人捏着玉扳指,所有转了一圈,还没等阮流筝开口询问,自己又说了:“这是先皇后与圣上成婚时,先皇后带去的嫁妆,说是上等的天山玉。”
阮流筝不知玉的由来,静静地听着。
“天山玉昂贵,除了品种难得以外,还有一个传说令它身价高升,你可知道是什么?”
“还望姨母解惑。”
“这天山玉一般都是成对出现,所以天山玉又称为鸳鸯玉。用这样的玉石制成的玉器,有举案齐眉之意思。当年先皇后先后打了三个玉品,先太子的给了太子妃,萧泽安与乐安当年还小,便由他们自己保管。但先皇后的意思,是要他们,在日后遇上喜欢的人后,就将这玉品赠给所爱之人。”
阮流筝胸口微震,她没有想到这个玉扳指竟还有这样的来历。
“我与云龙先生少年相遇,自然知道这世间的情爱有多难得。泽安与你接下来要走的路,颇有坎坷,但若你们二人能够齐心协力,姨母相信,必定能够走出一段康庄大道!”
老榆树枝繁叶茂,撑开了夏日的燥热。
阮流筝在一阵阵蝉鸣声中,低低地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