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阔因着他的突然离去十分不安,惊恐地扭头看向他,攥着缰绳的手非常僵硬。
“王、王爷,你别走啊,我、我害怕。”
君临妄倒是没指责他胆小,只是风轻云淡道:“生而为人,我劝你就算是怕,也老老实实藏心里,别叫旁人看出来分毫。”
“不然,你心之所惧,便是旁人刺你致死的弱点。”
楚阔听完,慢慢调整起呼吸,一点点收起自己脸上的惊恐。
尽管依旧浑身僵硬,且双臂甚至还在发抖,但至少脸上看着沉稳坚毅,倒算那么回事了。
“小阔阔,要骑马吗?我带你呀!”
沈月漓嗷嚎着策马奔来,楚阔生怕身下的马被惊到,刚刚掩盖好的情绪又露了出来。
君临妄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枚石子,力道适中地弹到沈月漓所纵的马腿上,轻而易举地就改了那匹马的走向。
沈月漓愤愤然地回到楚倾瑶身边,喷鼻子时和身下的马同时出气。
“瑶瑶你看他!”
楚倾瑶很给面子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嗯’了一声,而后收回视线专心烹茶。
沈月漓纵着马跺了跺马蹄,而后眼尖地瞅见一只大鸟,手即刻伸向身后的弓箭。
“瑶瑶你瞧好了,今晚给你烧野鸟吃!”
撂下这句扬尘而去,只留楚倾瑶在原地,无奈地清洗茶壶重新烹茶。
过了半个时辰,楚阔高高兴兴地自己骑着马回来。
“阿姐你看!阔儿会骑马了!等阔儿马术精湛了,日后也能带阿姐出去兜风了!”
楚倾瑶看楚阔小心翼翼地从马背上跳下来,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不过而后就小跑着过来。
手中烹煮好的温茶递给他,用帕子细心地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喝了茶先回马车上落落汗,这会儿天色渐晚风也有些冷了,别着凉。”
楚阔点点头,咕咚咕咚喝完一大碗,袖子抹了下嘴巴就听话地回到马车上去了。
一旁的闭目养神许久的君临妄刚刚倒是抬了抬眼。
看着递在面前大半碗的温茶,君临妄抬手接过,而后出言问道:“喜欢兜风?”
楚倾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知道是问的自己,才摇了摇头。
“阔儿随口一说的,你怎么还放心上了。”
君临妄没再说话,而是低着头思量着什么。
休整过后,难得天气大好,队伍又走了一个时辰的路。
等天色实在沉下来不再适合赶路后,君临妄随口吩咐了一句,沈月漓就欢呼着举着她猎来的那只大鸟手舞足蹈。
鸢儿从马车外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泡着热手帕的小水盆。
“小姐,云公子说咱今晚烤羊肉吃。”
楚倾瑶在榻上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模糊着双眼点了点头。
鸢儿将热水盆放在一边,就下马车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楚倾瑶自己在车上醒了会儿盹,坐起来擦了擦脸,温热的帕子从面上一过,这才稍微精神了几分。
下车时,长仁正劈柴,长义正烤着羊肉,鸢儿在一边试图架个锅,奈何力气不够怎么也不行。
长义见此将羊肉翻了个面,走过去三两下就将锅架好了。
沈月漓拎着已经处理好的大鸟回来,楚阔在后头帮忙提着鸟腿,生怕耷拉在地上给弄脏了。
楚倾瑶四下扫了一圈,人都在,就是少了君临妄。
她拢着披风走到烧烤架旁的长义身边问道:“怎么不见你家公子?”
长义停下手里刷油的动作,指了指不远处黑漆漆中的一小片。
“楚小姐,我家主子在那。”
楚倾瑶瞪着眼愣是瞅了半天,才在巨翅呼啸声中,隐约看出一个人影。
那人背着身不知在做什么,片刻后双臂向上用力一抬,一只硕大的灰隼腾空而起,翱鸣着飞向了远方。
楚倾瑶顺着飞离的灰隼看了一眼,是偏南的方向。
见君临妄回身,楚倾瑶下意识眼神躲避,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赶紧往回走。
可刚扭身,就被君临妄一把拽住手腕,不容抗拒地牵着她往营地反方向的远处走了走。
“好奇刚刚那只军隼?”
楚倾瑶虽被牵着同行,但却刻意落了半步。
此时悄悄抬头,目光所致是君临妄被昏暗夜色柔和过棱角的下颌。
不得楚倾瑶回答,君临妄显得也没那么在意。
他知道现在小姑娘面对他拘谨的很,偏偏感情之事,他也是个笨拙的。
只知道自顾自找些话聊,却丝毫没想过是否要坦彻心扉。
也罢,现在坦彻心扉,楚倾瑶怕是要如慌乱的小鹿立刻从他身边蹿离。
然后在心惊胆战的道路上,一头撞死。
“京中来信,父皇派烨王奔赴湄城,烨王离京后私自调了三百精兵,朝中有几位大臣颇有微词,那几个大臣是父皇的纯臣。”
楚倾瑶低着头,不知该不该开口。
她不知道君临妄将此事说与她听的目的。
她就怕会错意,而后行错棋招,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看?”
君临妄转头,借着夜色的遮掩,目光柔和地落在她的面容上。
一时失神,手中力道重了两分。
楚倾瑶心中先是一惊,想将手往回抽。
但却被君临妄越攥越紧,摆明了不想让她挣脱。
“有些疼”
“什么。”
楚倾瑶抬了抬被紧紧抓着的手,重复说道:“有些疼。”
君临妄连忙松了力道,不过并没有放开她,指尖虚虚圈住她细瘦的手腕。
楚倾瑶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皇上对烨王,起了疑心?”
“我看不止。”
“那就是,打压的心思?”
“八九不离十,宫中我的眼线也捎了句话给我,我七弟近来被皇后推到父皇面前去了。看样子我父皇很是注意他,几乎日日都带在身边教导。”
楚倾瑶思索了一下七皇子,脑中的印象并不明朗。
“七皇子,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孩子?”
“是他。”君临妄轻轻抓着她的手,带她走得更远了些,“他生母是皇后身边的陪嫁宫女,不过因为生他,难产过世了。”
楚倾瑶唇瓣嗫嚅了一番,试探说道:“皇后待他应当是极好的吧。”
君临妄冷笑一声:“是啊,毕竟皇后的肚子可再难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