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瑶一瞬间展现的气魄,引得赵塍和左丘鸣两人纷纷讶异。
不过神色异样也只是一瞬,而后两人对视一眼,继而一切恢复寻常。
楚倾瑶自然没错过两人的眼神交流,这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猜测,也对左丘鸣的防备略微收起。
“赵大人不必担忧,就算圣上发现了山洪是个谎言,也不会有功夫治您的罪。”
“楚姑娘何出此言?”
“早在还未定下您是护送人选之前,我就已经给京中的人写了信,他们会提前在京中民怨里造势,说皇上得知羸城发生山洪后,并不关心百姓安危,只关心我是死是活。”
话音落下,赵塍的脸上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
楚倾瑶只是略微一扫,继而收回视线继续说道。
“已经过去段日子了,现在京中只怕流言四起,百姓中应有不少人暗中嘲讽,当朝圣上不关心黎明百姓的生死温饱,只关心,犁北弃王是要联合阿苏国反。”
“还是弃王要因为一个赐婚的女人。”
“自己反!”
楚倾瑶眼中阴冷一闪而过,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亦或者,百姓们会怀疑,弃王爷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回京造反的路上了。”
“咱们的皇上若听到这些蜚语,会怎么想呢?”
楚倾瑶唇角勾着嘲弄的轻笑,缓缓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左丘鸣。
“前脚刚派左将军出来,本意是想打探犁北军情的。”
“结果人刚离京,皇上就开始忧心恻恻地怀疑弃王爷已经在半路了。”
“那左将军的回信,只怕要好生斟酌斟酌才是。”
言罢,左丘鸣终于放下了一直捧在手中的茶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楚倾瑶。
“楚姑娘不必这般试探微臣。”
楚倾瑶饶有兴致地半挑柳眉:“哦?那左将军这是已有对策了?”
左丘鸣冷静地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往前一推。
“实不相瞒,在前来与楚小姐商议之前,我就已经写好了呈给圣上的回信。”
楚倾瑶视线落在桌上那薄薄的信封上,良久叹了口气,移开视线。
“我说这些,只是想着日后北上这一路还需左将军多多看顾相护,并无想背后捅您刀子的打算。毕竟写给京中部署的信,是在朝廷定下您之前就寄回去的,这番给您使了个绊子,当真不是我有意针对您,还望您宽宏大量。”
左丘鸣难得露了些微的笑意点点头。
“我知道的,楚小姐告诉我这些,只是希望我不要两眼一麻黑罢了。”
这话说得直白,楚倾瑶也一时失笑。
“不过,楚小姐,我能说您还真是头硬么?”
楚倾瑶嘴角的笑一僵,扭头朝直言不讳的赵塍看去。
赵塍坐姿也有些不羁,一只手撑着下巴摇头晃脑道:“一边给当今圣上扣了一顶独断专行的帽子,一边又给犁北弃王扣上一顶起兵谋反的帽子。”
“您这当真是如饮虎胆一般,我赵某佩服。”
赵塍抬手抱拳,一旁的左丘鸣低头忍笑。
楚倾瑶听出来,这可不是夸她。
这是明晃晃的嘲讽。
“先不说以后说不准皇上是揪不着您的小命,但您可别忘了,您父亲楚大人可还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呢。”
“而且,我感觉相比得罪了皇上,您给弃王扣上谋逆造反的名头,这到了犁北弃王爷只怕也不会放过你。”
赵塍自觉说得有理有据,谁料楚倾瑶当即阖下眼帘。
再抬眸,已然一副无辜模样。
“赵大人可冤枉我了,若是弃王真反了,我不过算是未卜先知。若是弃王没反,那过度反应的圣上也可以说是忧心家国恐起内乱罢了。”
“至于百姓忧心圣上不怜圣上若在意,那最后便也相安无事,若圣上不在意——”
楚倾瑶拉长声调,莞尔一笑:“圣上都不在意百姓了,百姓意愿又有何惧?”
“借口我都帮这二位找好了,他们又如何要不放过我呢?”
门外,翘着二郎腿坐在栏杆上的君临妄垂眸轻笑,内心满意又欣赏地点点头。
不愧是她。
他眼光就是好。
这个聪明又狡猾的小狐狸偶尔一伸爪,就如在他心上轻轻挠着还要勾人。
赵塍和左丘鸣听完这一番言论,不由自主地低头沉思。
楚倾瑶自然也不急。
任由两人眼神交流了半天,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喝茶,脑中思量着晨起买回来的那些药材的用处。
“那什么,楚小姐,咱能不能提前打个商量。”
赵塍忽然站起身,鬼鬼祟祟地朝她讪笑。
楚倾瑶抬眸,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朝紧闭的门外看去。
门口似乎并无人影,可楚倾瑶总觉得有人在周围盯着她一般。
那种心底发毛惊悚感,她曾在京城为父亲奔波的那两日时常出现。
思绪收拢,楚倾瑶眼眸转向有些谄媚的赵塍。
看着赵塍这副神情,楚倾瑶实在没办法将他与他那御前带刀侍首的堂兄赵鐩联系到一起。
这性子,真真是天差地别。
“赵大人先说说看。”
赵塍刚刚驮着的背一下子站直,嘿嘿一笑小声说道:“楚姑娘,咱打个商量,您在京中的布局,可谓是将弃王爷拉下水了,那如果到了犁北弃王怪罪下来,您是未来的王妃,肯定安然无恙,我和老左那说不定就惨了,到时候”
叭叭了一堆,赵塍挤眉弄眼了半天。
见楚倾瑶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最后咬牙说道:“到时候,还劳烦您在弃王爷面前,替我等美言几句?”
见赵塍终于说出目的,楚倾瑶不解地拧眉。
“你为何觉得我置弃王于那般境地,我还能安然无恙呢?”
赵塍被这话一噎,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左丘鸣。
“这,这当然是因为,您是未来王妃啊。”
楚倾瑶自嘲地苦笑:“哪门子的王妃?被圣上当个玩意踢过去敲打弃王挤兑弃王的王妃?”
楚倾瑶自己说着说着都无奈了,“别说我做了这些,到犁北还能安然无恙,我就算是没做,因着赐婚背后的种种原因,到了犁北只怕弃王也不会给我好脸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