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倾瑶不能。
爹爹还在京中的大狱,至少,至少等爹爹也平安无事之后
楚倾瑶攥着楚阔的手,脑中思绪乱如麻。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她不是信不过他。
她只是,害怕。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万全之策,有,那也只是靠自己。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到这来的?”
楚阔拽着楚倾瑶的袖子,眼中神色万变也没让楚倾瑶察觉半分。
“那天老兵爷将我领到一个人面前,然后,那人拎起我脖子就走。我吓到了,就挣扎大喊,然后那人就把我敲晕了。”
“再醒的时候,我就在麻袋里,那人把我扛在马背上,一见我醒了又把我敲晕,直到后来才把我扔到一辆马车上。”
“那辆马车上,有两个怪叔叔”
楚阔用自己热乎乎的小手努力包裹楚倾瑶冰凉的手,说话时总是悄悄看向门口,似乎在防备什么。
楚倾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没发觉什么。
“是两位朝臣吗?”
楚阔点了点头:“但是,那两个叔叔很奇怪,而且,我觉得有点可怕”
楚倾瑶问那两位朝臣对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楚阔也只是摇头说可能是他感觉错了。
他才不会告诉阿姐,那两个人杀起人来,手起刀落。
和把他套麻袋的那个小哥的阴狠劲比,不相上下。
“那刚刚,云公子叫你去做什么了?”
楚阔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沉默了半天拖不下去了,楚阔才支支吾吾说,云公子要教他武功。
楚倾瑶一听,略微惊讶。
“他,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楚阔眼神飘忽了一下,点点头。
原话是这么说的吗?当然不是。
原话是揍他一顿十两银子。
但是他这样说,以后挨揍的时候阿姐应该不会太心疼,说是教武功也糊弄的过去。
这么想着楚阔眼神镇定了不少。
嗯,他可真聪明。
“对了阿姐,今日是你生辰,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楚倾瑶只轻笑着摇头,看着他的目光追忆又劫后余生。
“阿姐只想你平平安安。”
楚阔眼眶酸胀,连忙低下头不敢被楚倾瑶看见。
可楚倾瑶又怎看不出他心里难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色尽量温柔。
“我跟鸢儿说,晚上给我下碗长寿面就好。等明年阿姐生辰的时候,再跟阔儿要生辰礼好不好?”
楚阔埋着脑袋,瘦小的身板微晃着站起身,小声一句‘阿姐等我’,随后就扭头就跑出了门。
飞奔下楼梯时,正好撞上刚从外头回来的君临妄。
若不是君临妄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他得一头把君临妄从楼梯上撞下去不可。
“冒失莽撞成何体统!你姐姐身上的稳重怎么你半分都没有?”
楚阔被闷头训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
在京城的窑厂和军营时,他挨过的骂比这难听多了。
“云公子,我能不能,能不能预支一点工钱?”
君临妄一听这话乐了。
“一顿揍没挨,就想在爷这空手套银子?还当自己是出手阔绰的少爷呢?”
“求求您了,就当预支,利息您提。”
楚阔双手合十,躬着背好低声下气的拜了拜。
君临妄看她这样子不太对,沉声问道:“管着你吃管着你住,你突然要钱是想干什么?”
楚阔在心底纠结要不要说出实情。
君临妄见他还遮遮掩掩,便吓唬他道:“你不说爷就不给,顺带,你还得赔爷这双被你踩脏的鞋子。”
楚阔下意识低头看去,眼底有些焦躁。
他刚刚连君临妄衣角都没碰到,也根本没踩到他的鞋,而且那鞋上根本不脏,君临妄摆明了是要逼他说实情。
这般甚至算不得羞辱,在京城时的欺压比这严重多了。
忍住,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等日后他高人一等之时,他要让所有人都不能再瞧不起他和他阿姐!
楚阔压下心底的烦躁,作势要弯下身说道:“是小的笨手笨脚,我给您擦干净。”
君临妄直接拎着他的领子将人带到了楼上,结果刚把人放下,楚阔又弯着腰要给他擦鞋。
楚阔知道,只有自己伏低身段这事儿才能过去。
不成想君临妄一个后撤步躲开他的衣袖,又拎着他领子勒令他站直。
“小小年纪身板就弯了可不行。”
楚阔低着头咬了咬后槽牙,心中暗想:他不弯腰,会没命,没了命他就不能保护姐姐了。
“先说你要钱干什么。”
头顶传来不耐烦的强调,楚阔只得开口:“我阿姐今天生辰,我想,给她买个生辰礼。”
君临妄神色一滞,视线缓慢地转向他。
“你姐姐,今日生辰?”
楚阔点点头,随后怀里就丢来一个小钱袋,打开一瞧,不多不少二十两银子。
楚阔心中一喜,刚想道谢,一抬头却发现君临妄早已没了踪影。
懒得东猜西想,楚阔揣着钱袋跑出阁楼,直到晚饭前才回来。
今晚楚倾瑶本想自己在屋中吃碗长寿面了事,但楚阔来了实属意外之喜,她就亲自下厨,鸢儿在一旁帮衬着,做了一道姜汁红果鱼。
楚倾瑶特意做了两条,分别装在两个食盒里。
“这条鱼给云公子送过去吧,也不知道云公子晚上吃过了没。”
“是。”
鸢儿刚把食盒拎起来转身往外走,就见小厨房的门口斜靠着门框一人。
看样子,已经在门口有段时间了。
楚倾瑶还在灶台前忙活着打算再做个小菜,背着身自然没发现身后的异样。
鸢儿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提醒一下,君临妄就已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长仁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长义则面无表情的朝她往一边歪头使了个眼色。
见此,鸢儿也不再犹豫,抿着嘴偷笑着出去了。
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望见君临妄看着楚倾瑶的眼神,目不转睛的专注,且温柔似水。
楚倾瑶简单弄了个水游菠菜就打算收手了,她的厨艺不算专精,不过是以前在楚府时自己得趣学过两手。
菜装盘放进食盒,楚倾瑶转头去寻擦手的手帕。
蓦地,一方柔软的帕子将她冰凉的手包裹了起来。
“在下倒不知,楚小姐还擅厨艺。”
如清泉击磐的嗓音响在耳边,继而身后靠近了君临妄宽阔的胸膛,将她堵在灶台之间无处可躲。
“楚小姐当真让在下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