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大清，楚姑娘不要有压力。”
转身出门时，君临妄心中一遍遍默念。
急不得，慢慢来。
将人吓到就不好了。
“云公子”
君临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我也需要在羸城多停留几日。”
楚倾瑶再抬头，神色自然了许多：“经公子一劝，我也不着急北上了，只是日后要多麻烦云公子这一路相护。”
君临妄没回身，微微偏头，光线落在面颊上光影一半。
“既然不急，那就好好再休养两日。”
楚倾瑶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好，只是日后云公子别再，别再”
她一时语塞，只因他忽然转过身靠近，甚至还俯下了身。
青檀末香涌入鼻间，恍惚的楚倾瑶也不知是清醒了几分，还是眩晕了几分。
“别再什么？”
楚倾瑶身子往后仰着，脚步欲退未退。
头费劲地抬起看着他，樱唇微启，头脑空白。
“别再，买这么多吃食了。”
君临妄挑眉，似乎恢复了刚相识的肆意：“都不喜欢吃？”
楚倾瑶摇头：“这倒不是，只是一口气买这么多，大家都吃不完，有些浪费。”
君临妄这才直起身子，垂首看了她良久，才应道：“好，我知道了。”
待君临妄走后，楚倾瑶下意识扶着一旁的椅子长舒一口气。
压迫感太强，却又不是恐吓。
唬得楚倾瑶刚刚脑中都断了线，直接忘了自己本要拒绝他，别再让他给自己买吃食的。
那双眼眸牢牢盯住自己时，她还是改口了。
隐约中似有直觉提醒她。
如果拒绝的话说出口，怕是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缓上片刻，楚倾瑶出门去寻鸢儿。
等找到时，就看到鸢儿正往嘴里塞鸭腿，手边有一个被盖着的碗，和盖着的碟子。
一见她来，鸢儿立刻举起鸭腿，嘴角泛着油光，朝她边笑边晃手里那只肥硕的鸭腿。
“小姐！这鸭肉好好吃啊！还是热的呢！”
“这个也好吃，还有这个什么什么汤，好吃的奴婢都要哭了！”
楚倾瑶失笑着摇头，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好吃那你就多吃点，只是大晚上的别撑到。对了，怎么只有你在这，长仁长义他们呢？”
鸢儿又咬了一口鸭腿，嘴里囫囵说道：“刚刚云公子过来，将他俩叫走了。”
与此同时，客栈顶层。
君临妄斜靠在窗边小榻，一只手里拎着青檀珠串，另一只手托着几张信纸。
片刻过后，信纸轻飘飘地落进了三步之外的火盆中。
“卢昊最近有些过于活泛了，派个人去点点他。”
长仁候在珠帘外应声，长义则守在门口。
君临妄目光散在手边烛台的光晕里，喃喃自语中，珠串声喀嗒作响。
“要来寻弃王妃尸首的人还未定吧。”
长仁答道：“还未。”
“本王记得，赵鐩有个堂弟在礼部。”
“是，名叫赵塍，任礼部祠使郎中。”
“赵塍”君临妄阖眼，轻叹口气：“传令，让丞相府潜伏的门客们联名举荐，这个押送人选必须由贺游瞻定下是赵塍。”
“是。”
长仁退下，长义从外面将门带上。
君临妄在小榻上仰躺着，手中的珠串举在半空。
光影交错间，手指慢慢收拢。
似是握着珠串，又似是握着那人细嫩的手腕。
猛然起身往里间走去，视线扫见床头放在枕边的那枚锦盒，君临妄脚步一顿。
停驻良久，才重新上前将那锦盒握入手中。
垂眸在烛光交错的半明半暗中，打量着锦盒上精致繁琐的花纹，君临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他自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好的。
可她当真喜欢吗？
一如那个木雕摆件，一如道道佳肴，或地域出名的点心。
亦或，这枚紫花玉镯。
他潜以为这些便是待人的好。
可如果，她不喜欢呢？
君临妄深吸一口气，指尖沉重地阖上锦盒的盖子。
他从未问过她喜欢什么。
她甚至梦中醒来的第一句，都是怕他。
君临妄将锦盒重新放回枕边，躺在床上望着帐顶陷入自我怀疑。
他从未这般纠结过。
他甚至脑中还冒出一个令他无所适从的想法。
她本就是被迫嫁给他的，那如果
如果，她一丁点都不想嫁给他呢？
若她对这婚事满是抗拒，那必然不曾有过一丝期待。
思及此君临妄翻身而起，抽出几页信纸开始奋笔疾书。
——
两日过去，楚倾瑶还算悠闲，现在只等京中来信，等朝廷派人前来与之会合，其余的也急不得。
所以这几日楚倾瑶除了偶尔去城里的茶馆转转，其余时间都窝在屋子里琢磨香方。
上回送给君临妄的那些，君临妄说他交给了遇见的碰巧南下的朋友。
朋友给他回信，那些香方很受江南地界的富家贵人们喜爱，价值高达数千两。
楚倾瑶听后只是略微惊讶，而后抿唇轻笑着附和了一句。
“那定是云公子的朋友经商之道运筹帷幄，不然寻常香方，断是到不了千两之价的。”
君临妄听完明显面色一沉：“楚姑娘也说是寻常香方，可你给我的那些绝非寻常。”
楚倾瑶不再吭声，只是笑意浅浅的看着他。
看得君临妄生平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什么。
“在下脸上有什么吗？”
楚倾瑶扑哧一笑，摇摇头。
她刚刚夸君临妄的朋友是经商擅才，可并未夸他。
以楚倾瑶对他那桀骜秉性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忽略这一点的。
之所以君临妄不在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所谓南下的朋友不存在，而运作香方经商之人，便是他自己。
想到这，楚倾瑶停下笔，抿唇一笑。
嗯，又是发觉他手眼通天身份异常的一天。
——
某日，楚倾瑶忽然想起先前在集市上买的那只草编小兔，已经好几日没见着了。
问过鸢儿后，鸢儿仔细回想也说没印象是何时不见的了。
这般一说，楚倾瑶想起来羸城时，小七似乎很喜欢那只小兔。
不时就用脑袋将小兔从她手中拱走。
而且，小七也好几日没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