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言听到两人的问题,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答,原本因惊吓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些异样的红润,似乎是羞愧所致。
陆明心见徐慎言没有开口,自顾自地推测道,“你该不会是想着过来挖坟盗墓的吧?”
徐慎言听到陆明心这样离谱的推测,连忙摆手说道,“怎么可能,下葬那日的情形我是知道的,这李文渊是完全的薄葬,陪葬的只有他生前使用过的书箱和笔墨纸砚,他那点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县令收走后分给帮助他办后事的人了。”
“那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一旁的陆明月追问道。陆明月知道一些邪门术法可能会用到一些尸身,若是李文渊这样含恨而逝的会更好。但徐慎言这种能把自己吓晕的奇葩显然干不了这种事。
徐慎言见兄妹两人继续逼迫,也是明白自己不把实情说出来,怕是难以摆脱两人,只得说道,“唉,此事说来丢人。小生此来不是出于个人原因,而是因为赌约。”
“赌约?!”兄妹两人听到这样的说法都是愕然,这啥赌约,玩得挺花呀,三更半夜到人家坟头蹦迪,这不是找死吗?
“是呀,就是赌约。”徐慎言肯定道,随后感慨道,“其实那李文渊生前和我们也算是好友,大家都是本县的同期秀才,曾经相互约定着要一同成为举人,光耀门楣。只是可怜那李文渊为情所困,自寻短见,而那女子却是攀了高枝。”
“这和你半夜到这里有什么关系?”陆明心打断了徐慎言的感慨,继续追问道。
“我们本来是可怜他坟冢凄凉,故而时常结伴前来祭拜。前段日子,有一人本来说好一同前来,却最终未至。我们去责问他,他却说事出有因,但已经连夜祭拜过了,还嘲讽其它人胆小,不敢独自前来。意气之下,当日夜里就有人独自前来,还带了一些证据回去。
渐渐地,我们几个人之间就有了赌约。每到祭拜的日子,先派一人午夜前来,而后其他人在一起前来。前面几次输的是别人,他们也都来了,都没什么事。可等到我大着胆子来的时候,却是撞上了李兄的冤魂。”徐慎言缓缓把事情讲了出来。
陆明心和陆明月听完之后,也是久久不能言语。这帮人是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吗?半夜独自前来祭扫,真是勇得一塌糊涂。
不过就在兄妹两人不知该怎么评价此事的时候,徐慎言却像是想起什么有些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在说着的时候,还握紧拳头,一副振奋的样子。
兄妹两人不明所以,此刻见状也只好配合地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原来他们没有在半夜来这边祭扫,只是拿这里的土在纸钱上搓了搓。否则夜深露重,从这里拿走的纸钱应该是湿的才对。他们之前拿回的那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徐慎言指着新坟边上的纸钱说道。
陆明心听完后放心了很多。他也觉得那些秀才身为读书之人,不应该干出这种近乎于集体自杀的行为,要是只有徐慎言一个的话,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徐慎言高兴了一会之后,终于是察觉到了兄妹两人的目光。那目光之中满是同情,颇有一副看傻子的感觉。徐慎言也是意识到自己是被同伴给耍了,一时间兴奋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异样的愤怒。
不过在兄妹两人看来,之前徐慎言不论是恐惧也好,羞愧也好,脸色都是非常的不自然,倒是现在变得愤怒起来,身上的阳气总算是重了一些,人也精神了不少。
陆明心见状也是说道,“既然仁兄已经无碍,那在下就将这把剑交还给你吧。”说着,陆明心双手捧剑来到了徐慎言面前。
徐慎言谨慎地将剑接过,然后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把剑甚是锋利,两位或许也用得上。小生现在身无长物,不如就将此剑送给两位。”
陆明心心想,这徐慎言人还怪好的,但还是开口说道,“你这把剑尚未经过大师开刃,只是私下里有人照着样子弄了弄。说白了就是样子货,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徐慎言听完陆明心的心中愤恨更甚,终是气愤地说道,“居然这般诓骗于我,等我回去了,不光要拿回此前多出的酒钱,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不会再出一分钱了。”
陆明心一时有些哑然失笑,虽说有些傻气,但到底是善良之人。就算知道自己如此被人戏弄,甚至险些丢了性命,所能想到的报复手段也不过是借势捞些酒钱。
随后,徐慎言收起了剑,对兄妹两人俯身一揖,然后说道,“大恩不言谢。此番小生还有急事要办,待到事毕,两位可以来陶然酒馆寻我。我和那几个人经常在那里饮酒,和掌柜也算熟识,若我不在,你们直接找掌柜的就好。”言罢,徐慎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到徐慎言走远,陆明月有些好笑地说道,“有没有急事我不知道,但他想尽快离开却是真的。”
“是啊,明明对鬼神之事如此敬畏,却因为所谓的赌约半夜孤身来此,也算是一个奇人了。也就是孔方不在,否则一定会追着他不放的。”陆明心评价道。
“那师兄,我们现在回去?”陆明月轻声问道。两人是被惊叫声吸引而来,现在事情已经查清,自然是应该回去了。
陆明心听到陆明月的话正要收起阵旗,但在俯身接触到阵旗的时候却停住了手,继而有些讶异地看向四周。陆明月见到陆明心的异状,有些不解地问道,“师兄,怎么了?”
陆明心听到陆明月的话,回过头说道,“刚刚那徐慎言的话你还记得吗?他说拿这里的土搓搓纸钱就能当证据。我刚刚还在为只有徐慎言一人犯险而高兴,却忽略了这更重要的一句。”
“这里的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陆明月闻言也是俯身查看脚下的土地,此时看不清土地的颜色,陆明月就拿起一小撮土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又用舌尖舔了一下,随后有些惊讶地问道,“养尸地?”
陆明心闻言无奈地点点头,本来他听陆明月说,棺材落地是因为凳子腿意外断裂还有点庆幸呢。结果现在无意中来到墓前,却发现这安葬的地方竟然是一处阴邪至极的养尸地,这让他如何淡定。
眼下面临的情况似乎更加严重,这时陆明月还是出声劝慰道,“这凶棺落入养尸地的时间尚且不长,我们未必对付不了。现在,还是赶快离开吧。先回去好好休息,等做足了准备,挑一个良辰吉日再行处理这里的事。”
陆明心闻言继续去整理阵旗。陆明月说得对,此刻已是深夜,绝不是动手的时候。现在该做的是回去养精蓄锐才对。不过陆明心没有放松警惕,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去的同时,也在暗中用心神勾连着符咒,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或许是陆明心的警惕起了作用,从两人收完阵旗到慢慢走回客栈的过程中,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直到将陆明月确保无事地送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再进到事先画满了符咒的屋子之后,陆明心的心神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随着心神放松,陆明心也是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陆明心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正午,还是陆明月担心他出了事,差点把房门砸了才把他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