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内。
院中正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掩盖了前衙的喧嚣。
高拂正站在几名工匠身旁指挥着。
大虎找的这几名木作匠人手艺确实了得,他只跟对方简单描述了一遍,便着手造了起来。
即使有错漏,有他亲自盯着,也能及时纠正过来。
赵元镇则坐在一旁的石桌边喝着茶,盯着忙碌中的高拂。
他的身边坐着云娘和赵小满,此时也一脸好奇的看着。
不知不觉间,一架轧机,一架弹床,一架三锭纺车便呈现著了众人的面前。
轧机的作用是用来迅速去除棉花里的仔,弹床则是利用震动让棉花纤维蓬松分离均匀,三锭纺车则是纺线用的。
这时候是有手摇纺车存在的,但跟三锭纺车比效力低了不少,因此高拂还是决定自己打造。
“这是纺车?”赵小满看着三架工具呢喃自语。
“确是纺车,但跟寻常手摇纺车不一样,似乎是通过脚踏驱动的。”
“那另两架是何物?”
赵元镇摇了摇头:“这就不知了。”
“他脑子里哪来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的?”
赵元镇再次摇头,以他见多识广的眼光,也没见过这些工具,他也搞不清楚高拂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的。
“这有何奇怪的,我家公子会的可多了!”一旁的云娘微笑着开口说道,看向高拂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赵小满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急忙追问道:“那你快说说,你家公子都会些什么?”
“我家公子”云娘的话说道一般,俏脸却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不肯再开口。
???
赵小满愣住了,说得好好的,你脸红什么?
“成了!快!云娘,将棉花拿过来!”
这时高拂兴奋的叫声传了过来。
“来了!”
云娘闻言抱起包袱一路小跑到了近前,赵元镇父女也跟着走了过去。
“云娘你看,这是轧机,去仔的;这是弹床,去完仔后过弹床,之后就可以纺线了!”
“高小友,你这纺车比之如今纺丝线的纺车效率几何?”还是赵元镇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关键。
“起码五倍!”
“当真?”
“本衙内骗你干嘛?”
高拂可没说大话,如今的手摇丝线纺车是单锭的,他这架是三锭纺车,而且用的还是往复脚踏板驱动,纺的还是棉线,说五倍都是少的。
“若是如此的话,这棉布价格比之麻布岂不是高不了多少?”
“不!甚至更低!取决于棉花的产量!”
古代麻布需要经过脱胶、浸泡、晾干、挂梳才能分离出粗纤维,耗时本就比棉布长,再加上高拂对纺车以及将来织布机的改造,做到价格更低也是有可能的。
“快!快试试看,棉花能不能纺出线来!”赵元镇激动不已,若棉布的优点真如高拂所言,造价又极为低廉的话,这将是一个改变时代的发明!
大宋万千子民可能因为高拂彻底穿暖衣服,再无冻死之人!
“好!云娘你看仔细了,你家公子给你示范一遍!”
“好!”
高拂捡起棉花正准备送入轧机,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衙内出事了!”
来人正是大虎,只见他急急自侧门而入,脸上带着焦急。
“怎么了?”
“郭有才的母亲找了过来,说郭有才被官差带走了。”
被官差带走?
高拂有些奇怪,郭有才这段时间表现得不错,甚至有些让他另眼相看,怎么好端端的被官差带走了?
而且如今的古县,谁不知道郭有才是他的人,哪个不长眼的官差抓郭有才不通知他?难道是便宜老爹?
“是我父亲安排人抓的吗?他犯了何事?”
“少爷,老爷一早就出了城至今未归,该不是老爷下的令。”
这就奇怪了。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少爷您还是出来一趟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走!”
高拂丢下一句,带头出了院子。
侧门外,一名老妇正失魂落魄地候着,她头发散乱,身上到处是灰尘,手肘、膝盖处撕裂的衣服上还渗着血迹。
高拂看一眼便能想到老妇显然极为着急,找他的途中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
“大娘,究竟怎么回事?郭有才他怎么了?”
老妇见到高拂立刻哭出声来。
“衙内啊~!他们将我儿抓走了,说他杀了人!我儿的性子我了解,他怎么可能杀人呢!求衙内救他~!”
杀人?郭有才?怎么可能?
就他那胆小如鼠的性子,敢杀人?
“大娘你别急,郭有才现在在何处?”
“就在前衙!我到的时候上面坐着的老爷正审着呢,说他杀了人,但我儿不承认。怎知那老爷竟要动刑,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来寻衙内。”
高拂闻言更加疑惑。
老爷?便宜老爹还在城外,大堂上哪来的老爷?
“走!我们去前衙看看!”
众人立刻赶到前衙,便看到大堂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厮真剖腹了,这不是找死吗”
“难道真不是他杀的人”
“谁知道呢,官字两张口,说他杀的还能抵赖不成”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高拂心底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急忙扒开人群,刚挤进去就愣在了原地。
入眼处,却见郭有才此时正躺在血泊中抽搐,一把长刀还握在他的手上。
“儿啊~!”一声悲鸣自身后响起,郭母悲痛欲绝,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赵小满跟云娘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高拂双目变得赤红,一步一步地走向郭有才。
“何人胆敢擅闯大堂!”
高拂不理,脚下不停。
“大胆!左右拿下此燎!”
呛~呛~呛~
左右衙役的腰刀再次出鞘,直逼高拂而来。
大虎见状大吼一声,挡在了左右:“何人敢动,死!”
如巨塔般的大虎,虎目圆瞪,竟真震住了这些衙役。
高拂蹲下身子,右手抱起郭有才的头,此时的郭有才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郭有才。”高拂轻唤。
郭有才费力抬头,双目逐渐聚神。
“衙内”他再次费力抬起左手,但只举到了一半就落了下去。
他的手里是一捧混合着粘液和血迹的麸槺。
“衙内我我没杀人你信吗?”
“我信!”
似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郭有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衙衙内我又相信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