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的意味十足。
萧晏礼威胁般半眯着眼:“贺公子莫非是不相信本皇子?”
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贺言庭轻勾嘴角:“六皇子既然知道,又何必点破呢?你看看,多尴尬。”
他虽笑着,眼神却极为冰冷。
萧晏礼有一瞬的心悸,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怒急反笑道:“成,想跟便跟吧,”他走到贺言庭身边,声音极低,却又夹杂着无边的恶意:“你不过是我父皇手下的一条狗,本皇子等着看你失去我父皇这个最大的倚仗,对本皇子摇尾乞怜的样子。”
他这话说得含糊又莫名其妙,但贺言庭却是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萧晏礼,许是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贺言庭神色不为所动,同样低声道:“六皇子不妨猜猜,圣上在你我之间,会选择谁?”
虽是问句,他话中的语气却极为笃定。
萧晏礼不再言语。
经过白衍的一番操作,护卫的血终于是止住了,只是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白衍松了一口气,没人来压他,他也规规矩矩地跟着众人走。
直至进了御书房,一路上,萧晏礼都没在开口。
御书房内只有皇帝和江稚鱼两人,江稚鱼照例给皇帝把脉,几个呼吸间,她本还挂着轻笑的脸瞬间严肃起来。
皇帝:“!!!”
他的心跳也随着江稚鱼骤变的脸色陡然加快起来。
“稚鱼?”
【一会吃点什么呢?感觉都要吃腻了。】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出来。
皇帝:“……”
吓死他了!
江稚鱼收回手:“圣上龙体康健,只是这几日忧思过重,再加上没休息好,偶有头痛,并不打紧。”
皇帝松了口气,手下意识抚上额角,意识到后,又拿了下来,搭在椅子扶手上:“多亏稚鱼了。”
【客气了,咱两什么关系啊。】
【就冲你每个月给我的俸禄,你也不能有事啊!】
皇帝:“……”
不管,朕是一个脆弱的皇帝,只能听前一句,听不得后面那句。
“对了,朕前几日见过宋时微一趟,她……”
皇帝话还没说完,外面便响起了福平的通报:“圣上,六皇子和贺公子求见。”
皇帝将话咽了回去,道:“宣。”
贺言庭和萧晏礼齐步走了进来,白衍在他们身后跟着。
白衍先前来皇宫给太后看病时,皇帝曾见过一次,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看向贺言庭,道:“何处抓到的?”
贺言庭淡声道:“是六皇子在城外城隍庙中发现的。”
皇帝眼皮一颤。
他看向萧晏礼,不咸不淡夸了一句:“做得不错。”
萧晏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方才那句话的语气,比对贺言庭说的,不知道冷淡了多少倍。
可为什么?!
自己已经引导着皇帝发现当初贺老将军疑似通敌叛国的信件了,他为什么对贺言庭的身份还是没有丝毫怀疑?
皇帝说完话便不再看他,转向他们身后跪着的白衍身上。
“世人皆传南蛊巫医神通广大,朕看也不过如此,”皇帝有心激怒白衍,停了一会后道:“图朵拉瘫痪一事,你可知晓?”
白衍眼神毫无波动:“知道。”
他这个知道隐藏的意思可就多了。
“你是在刚开始治她的时候,便知道她今后会这般?”
“正是。”
听见白衍的肯定,皇帝忍不住开口:“你同她有仇?”
他虽然不怎么了解,但以图朵拉的心性,如今这样全身瘫痪的结果,还不如直接让她死了。
【他的脑回路异于常人的。】
白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是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这么问:“没有,她同我说,她想尽快好,这是惟一的法子。”
皇帝:“……”
他大概理解为什么稚鱼会说他脑回路异于常人了。
真就只管治病,其他半点死活都不顾呗。
皇帝眼神微转,看向萧晏礼:“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他每说一个字,萧晏礼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这是关心他吗?分明是看他碍眼,把他支走罢了!
他垂着头,不让皇帝看见他阴沉的脸色,从紧咬的牙关里发出:“多谢父皇体恤。”这几个字后,才转身离去。
出了御书房,他借着大树的树干遮挡着身形,等了半晌,也没见江稚鱼和贺言庭出来,他的瞳孔中都仿佛蒙上了层淡淡的血色。
支开了萧晏礼,皇帝总算能无所顾忌地谈论南蛊一事。
虽然与白衍的交谈不过只言片语,但皇帝也能感觉出来,白衍对南蛊,并不见得有多么上心。
他轻咳一声:“你们与誉王勾结意图谋反,朕本该处死你,但现在,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等白衍主动开口询问。
白衍确实是开口了,但——
他看着皇帝,眼神中满是认真:“我没有与誉王勾结,为何要处死我?”
【傻眼了吧。】
皇帝:“……”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与誉王勾结?”
白衍:“……”
他疑惑地皱起了眉。
证据?
皇帝见他不答,心下暗喜,语气也更加咄咄逼人:“没有证据?朕可有。”
“你一直在使团府中,誉王与尔朱化及商议时,也在府中,你能说,你一次也没看见、听见过吗?”
白衍:“……”
他不能。
治疗图朵拉时,他们就是在那房间里商议的,自己虽然不关心也不参与,但对此事,确实是知情的。
白衍微垂着头,道:“我知情,但我并没有参与。”
皇帝知道他实诚,但没想到他这般耿直,就这么将知情一事认了下来。
他轻笑道:“天启律法,知情不报,视为同罪。”
“更何况,你也并非没有参与,治好图朵拉的是你,尔朱化及给誉王下的蛊虫,也是出自你之手,归根结底,你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白衍想不出辩驳的话,头彻底垂了下去。
见他这般,皇帝眼中的笑意更深。
平日里跟精明的人打交道多了,乍一碰见白衍这般的人,皇帝颇得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