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响彻在众人耳边。
宫内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垂下了头,避免和太后对视。
太后脸上的笑意顿敛,看白衍的眼神,也不像是先前那般友善。
又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太后心里暗道,比那江稚鱼还要讨厌。
“巫医说话,也要知晓些分寸,”太后语气冷漠:“今日有劳巫医了,想要什么赏赐?”
“不必,”白衍站起身:“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便告辞了,对了,这屋中的香,有些刺鼻了。”
他一进来,蛊虫便开始躁动,想来便是这香的缘故。
宋时微在听到他说香时,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瞬,听清后半句,才放松下来。
因众人的目光皆在白衍身上,一时间倒是无人注意到她。
太后也本以为他要说香有问题,听完他的话无语了一瞬,眼神示意秋忆尽快将人送出去。
待他们走后,太后环顾了一圈屋内,语气里满是警告:“今天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诸位都是明白人,不用哀家再提醒一遍了吧。”
众人连声点头称是。
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又屏退了左右,却启唇,叫住了宋时微。
宋时微微怔,走上前去。
宫内如今只剩她们两人,宋时微站在太后身前,太后却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一些。
心中泛起些不好的预感,宋时微靠近太后,听太后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天对哀家的尽心尽力,哀家都看在眼里,你可愿,留在哀家身边?”
留在身边?怎么个留法,做宫女吗?
宋时微心中暗嗤,面上却是一脸受宠若惊:“多谢太后娘娘,只是臣女愚钝,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冷笑一声:“在哀家面前,便不必耍这些小心机了,哀家知道你野心大,定是不屑在哀家身边做个宫女的。”
宋时微:“!!!”
心中的想法直接被太后剖开摆在面前,宋时微仓皇跪下道:“太后明鉴,臣女绝无此意。”
“怕什么,哀家就喜欢有野心的,”太后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抚摸着她的脸:“若是没有野心,今日和你说话的,就不是哀家了,哀家可能,就像当初那些人一样,好一点的,在冷宫里苟且偷生,坏一点呢,便是几捧黄土了。”
宋时微沉默不语。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可不认为太后专门把她留下,只为了和自己讲述她的心路历程。
果然,下一秒,太后便道:“哀家可以去让皇帝,封你为郡主,但你要先帮哀家,做件事。”
宋时微看着她满眼疑惑,太后却不继续,而是道:“那日你进我房中,看到那个男人的真容了吧。”
宋时微后背顿时起了一层薄汗,额头上,也有轻微的细汗。
“不必如此紧张,”太后轻笑:“哀家既然说出来,便不会将你怎么样,既然你都看到了,哀家也不瞒着你,接下来,除了安神香,你再帮哀家调几味催情香来。”
太后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想来也是不容她拒绝的,宋时微舔舔自己因为紧张干涸的唇畔,沉声道:“……是。”
……
城外东面的一处城隍庙中,本已破败的无人来祭,如今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周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听说还是身份高贵的人呢,做出这等事,真是败坏门楣,令人蒙羞啊!”
“就是就是,该被浸了猪笼才是!”
还有不知真相,路过问询的。
“劳驾,里面是何人啊?”
“据说是丞相的三女,就是之前京中盛传的,在下人房中的那个三小姐。”
问的人轻嘶了一声,凑上前去看。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刑茂之带着一众侍卫赶了过来,驱散开人群:“行了行了,都凑在这做什么?!”
侍卫厉声斥道,刑茂之脚步匆匆,等侍卫开好路,急忙走了进去。
也不知是谁报案,说江家三小姐在城隍庙中,同男子私会。
刑茂之一听是江稚鱼,半分也不敢耽搁,召集了侍卫,紧赶慢赶了过来。
迈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此刻还在纠缠着,像是半分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般,刑茂之站在一旁急得跺脚,但也感觉到了一丝违和的地方。
被压在身下那人,身体也未免太过强壮了一些吧。
被侍卫拦着的众人还在交头接耳,刑茂之让侍卫从护城河中接了两桶冰水,浇灌在两人身上。
“放肆!何人敢动本王?!”
本王?刑茂之心头一颤,那人抬起头,刑茂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可不是誉王嘛。
他起身,身下那人也跟着抬起了头,刑茂之的心又是一死。
难怪那般强壮呢,哪是女子啊,这分明是男子!
还是南蛊王子!
刑茂之脚下踉跄,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
誉王被冰水一浇,脑中清明了些,刹那间便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铁青着脸往身上套衣裳。
外面本来喧闹的人声也陡然安静了下来。
其中几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给钱那个人也没说江家三小姐是个男的啊。
不是,都叫小姐了,怎么可能是男的?!
这一幕冲击性太大,人群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若是男女私会,女子要浸猪笼,可这男男私会,要怎么搞?
众人沉默地想着。
庙中两人套好了衣裳,誉王脸色难看地看着刑茂之,本来都是给江稚鱼准备的待遇,如今却是尽数落在了自己身上!
尔朱化及垂着头,脸色发青,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
比起身体的疼痛,更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
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明明现在,遭受万千指责的,应该是江稚鱼!
江稚鱼和那几个乞丐才是!!!
“这是在做什么,好热闹啊。”
熟悉的声音从庙外传来,尔朱化及和誉王同时脸色难看地抬眼望去,只见江稚鱼轻笑着,嘴角勾起。
“我当是在干什么,原来是在围观这对,野鸭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