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被狱卒扶起坐着,一言不发。
萧翎羽轻笑一声,从容地将手中的扳指收了起来:“一直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内,没人给你传消息,你对外界之事,应该一概不知吧,不如孤来为你讲讲?”
虽说是问句,但萧翎羽也不觉得她会回答自己。
因此他几乎是没有停顿的,直接道:“这枚扳指,是在安乐侯府上发现的。”
蓝烟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安乐侯的二公子吕代宗,几日前在侯府的相看宴上被残忍杀害,孤几乎把整个侯府掘地三尺,才寻到了这个东西。”
“这枚扳指内部还刻了一个字,孤觉得你会知道。”
萧翎羽停下,看着蓝烟。
“……我、我不知……”
许久没说话,蓝烟的声音嘶哑,她干裂的嘴唇也因为用力,渗出了几分鲜血。
千户眼神诧异。
江稚鱼看着他们,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处。
【皇帝让我来,是怕千户询问不出来,这应该算是加班,得给我加班费。】
萧翎羽:“……”
“不知也没关系,孤可以一会告诉你,”萧翎羽勾起唇角,看着蓝烟闪躲的眼神,顿时摸清了她的心思:“你可知,他现在痴恋一女子,盛京皆知,为了那女子,甚至不惜兄弟反目。”
蓝烟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只愣愣地看着他。
她神智几近崩溃。
多日酷刑折磨,蓝烟能撑下来,不过是心中对萧晏礼的恩情和爱慕之意支撑着,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她爱慕之人,却在痴恋别的女子,甚至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地步,这几乎挫灭了她的理念心志。
“……不、不可能!”
萧翎羽看着她近乎崩溃的眼神,语气平静却极为残忍:“可不可能,你心中不是也有答案了吗?否则,为何这么久了,你还在这里呢?以他的能力,难道没办法救你出去吗?”
蓝烟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可以,她要招了!这工作效率,杠杠的!】
萧翎羽唇角微勾。
不知过了多久,蓝烟虚弱的声音才响起:“……水,给我水和吃的,我便招……”
千户大喜,“快,去给她拿!”
千户忙着询问蓝烟的时候,萧翎羽起身,站到了江稚鱼身边。
江稚鱼声音压低,“那枚扳指,其实是你的吧。”
萧翎羽一怔,下意识扭头看向蓝烟。
“她听不到,”江稚鱼轻声道。
萧翎羽轻笑一声:“你怎么发现那枚扳指是我的?”
他这话,便是承认了。
“你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
其实是猜的。
【萧晏礼都没去侯府,他的扳指怎么会在那里。】
萧翎羽轻笑一声。
他这手段,也只能骗骗不知实情的蓝烟,但凡换其他人,也不可能被他一诈便出来。
【萧翎羽没有证据证明蓝烟和萧晏礼有关系,便来这诈蓝烟一下,应该是查到吕代宗一事和萧晏礼有关系了吧,未免打草惊蛇,便从蓝烟这里做突破口。】
萧翎羽抿唇,看着江稚鱼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
等千户收完证词,看着蓝烟供出来的人,千户神情微惊没有作声,江稚鱼和萧翎羽善解人意地没有开口询问,跟着千户出了天牢。
“对了,”萧翎羽拦住想走的江稚鱼:“江侍读学士,方才在宫中孤忘了说,太后明日要召见你。”
江稚鱼点了点头。
……
翌日,慈宁宫中,太后命人撤下了那些厚厚的纱帐,坐姿端庄,皇帝坐在她旁边。
“朕前几日忙于国事,母后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皇帝关切问道,太后看了他一眼,道:“还是老样子。”
“可请太医来瞧过?太医怎么说?”
太后带着护甲的手轻抚着自己眉心:“头疼,皇帝今日想必也不是冲哀家来的吧,”她唇角勾起,说不出的嘲讽意味:“若是哀家没召见江家那小丫头,你也不会来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
皇帝轻笑一声:“母后说笑了,最近国事繁忙,母后也不是不知道。”
不论太后如何夹枪带棒地嘲讽皇帝,皇帝都已国事繁忙四个字怼了回去。
太后额角青筋狂跳:“哀家听说,誉王想回来瞧瞧?”
提起誉王,皇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太后心中暗喜,嘴上宽慰道:“他毕竟是你的胞弟,这些年来在那贫寒之地,定是也反省了,兄弟之间,打断骨头也还连着筋,你也该放下了。”
放下?
皇帝心中暗嗤一声,阴沉着脸不作声。
太后的头疼顿时消散了许多,他不顺心,她就顺心了。
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片刻,宫女前来通传:“圣上、太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来了。
太后坐直身子,眼神中有几分期待。
她也一直想看看这让皇帝破了例,封她为天启第一女官的江侍读学士,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子。
萧翎羽和江稚鱼并排走着,宋时微跟在他们身后。
进了慈宁宫,三人纷纷行礼。
太后脸上挂着慈祥的笑:“起来吧,哪个是江稚鱼?让哀家瞧瞧。”
江稚鱼依言走上前去。
宋时微银牙暗咬。
没关系,她压制着嫉妒,心中宽慰自己。
太后如今看她,等她制不出香,太后自然会更加看重自己。
论制香一事,宋时微自认为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她心中有了底气,略微放松了身体。
太后打量江稚鱼的时候,江稚鱼也在打量着太后。
【嚯,这么长的护甲,我都怕她一指甲给我戳死。】
【不过这么长的指甲,掏耳朵一定很方便吧。】
皇帝:“……”
萧翎羽:“……”
小姑娘看着十分乖巧,尤其一双眼睛看着你时,满是澄澈,就像是,幼童一般干净的眼神。
也能十分轻易地勾起人的恶意。
太后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样一双眼睛,不适合长在任何人身上,更适合,待在她的收藏室里。
太后眼中恶意弥漫,脸上却还挂着慈爱的笑:“哀家一看稚鱼,便喜爱得紧,”她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放在江稚鱼手中:“这个,便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