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如此开罪女帝身边的天鹰卫,会不会……”
李清雪对刚刚生死一线的一幕,尚还心存余悸。
她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会对陈家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虽说无非就是一死,届时,与心中情郎共赴黄泉也心甘情愿。
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凉国公府的门楣蒙羞,陈家世代忠良,大商国之栋梁,很难想象死后会被安插一个怎样的罪名!
陈行轻轻替她将脸颊边垂下的青丝拨至耳后,摩挲着美艳的脸庞柔声道:“放心吧,不会的,你是我的人,若是连你都护不住,这凉国公府也就名存实亡了,任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可是……”
李清雪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行用食指抵住红唇道:“没有可是,其余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
“嗯!”
李清雪将螓首靠在陈行的胸膛感受着他强烈的心跳,她觉得这一切如梦如幻,太过不真实了。
她一个七品县令之女,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嫁给小世家之人为妻,若是大世家便是妾,也不无可能!
可如今有个真心待自己的男子,还是未来的国公爷,甚至不在意所谓礼教中的男尊女卑,敬自己、爱自己,为了自己不惜与天鹰卫这等女帝爪牙为敌,女子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对了,清雪,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陈行扶正李清雪的肩膀问道。
李清雪不明白陈行话中的含义:“想要做的事情?夫君指的是什么?”
“你看啊,等回去咱俩成亲了,你天天待在家里不会觉着无聊吗?”
“成亲之后,若妾身抛头露面岂不是会替凉国公府招来话柄?况且女子成亲之后本就是常年身居府中……”
一听这话,陈行头都大了,连忙打住道:“停停停,打住,打住!”
一拍脑门:“这种泯灭人性的糟粕可要不得,谁规定成亲之后女子就只能呆在府中相夫教子,存天理灭人欲这种事情就别说了,听得糟心!”
李清雪“噗嗤”轻笑出声道:“夫君慎言,此话若是被学子听到,恐怕夫君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这有违圣人之道。”
陈行白了她一眼:“什么狗屁圣人之道,都是压迫女性的托辞!若是哪个傻逼敢拿这个和我说事,我定要好好教导他一番何为女子能顶半边天!”
李清雪眼眸一怔,看向陈行的眼神愈发炽热。
想想也是,自家夫君似乎自打认识他以来做的都是些离经叛道之事,从不在意所谓的圣人之言。
“清雪,这么看着我干嘛!”
“夫君,你可知女子能顶半边天这话若是传出去,有多少当世大儒要对你群起而攻之!”
“狗屁的当世大儒,全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砖家,他们的道理,狗听了都摇头!男女因性别不同,所以各有所长,女子心细如发,很多细致的事情交由女子来做,远比男子要做得好!而男子身材魁梧,思维更加缜密,所以一些体力活或是脑力活比女子更强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双方相辅相成!”
陈行认真道:“我不希望你嫁入我家之后就沦为一个整日待在后宅,失了天性的女子!我没有说笑,你若是有想做之事,我会尽全力满足你!”
李清雪见陈行神色认真,于是想了想,羞涩道:“我想办个书斋,就是那种类似茶楼但不是茶楼,可以听南来北往的学子说些怪异的见闻!然后将其编纂成册售卖!”
陈行一愣:好嘛,娶了个大商版的“蒲松龄”回家!
见陈行愣住,李清雪不好意思道:“妾身小的时候就喜欢听些奇闻异事,觉得甚是有趣!若是不便,那就……”
眼见李清雪误会自己,陈行连忙道:“没问题,只要你想,回去我就命人操办,家中还有些铺子,看看有无到期的,届时全部交由你打理!”
“那夫君可否替妾身想个名字?”李清雪一脸期盼道。
“嗯……让我想想啊,清雪斋?有点俗套!就叫雪行斋吧!取自风雪夜归人之意,多好!”
李清雪美眸喜不自胜,有自己,还有他,足矣!
……
“陛下,老奴给您丢脸了!”躺在床上的王承瑞失落道。
遥想自己初入江湖至今,所遇敌手不知凡几,仍旧是胜多败少,随着功力愈发精进,自己在江湖中早已罕逢敌手,可如今却被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纨绔子弟,仅用一柄怪异的暗器就将自己击败,王承瑞只觉得有负先帝圣托,无颜见人!
而只有秦若澜自己知道,陈行的那柄武器有多霸道,好像叫什么燧发枪,说是众生平等神器。
“王公公可曾听闻江湖中有名为燧发枪的暗器?”秦若澜樱唇轻启。
“燧发枪?”王承瑞听到这个名字白眉轻挑:“老奴纵横江湖数十载,未曾听过此等暗器!”
“陈行今日手中的那柄暗器便叫燧发枪!”秦若澜掷地有声。
“不可能!”王承瑞立刻反驳道:“枪乃百兵之王,一寸长一寸强,一般约莫八尺,便是短枪,也有三尺有余,更长些的老奴见过一丈三尺的长枪,可这燧发枪,老奴观着不过一尺左右,如何称为枪?”
秦若澜苦笑道:“朕也不知,可陈行偏偏称它为枪!”
顿了顿,秦若澜似是想起什么道:“王公公可还记得当日朕被刺杀?”
“是老奴初见陈行之日?”
“嗯!”秦若澜点了点头:“那日,他便凭着这柄燧发枪,只一发就击杀了刺客!甚至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若是王公公以后再遇上他,对他……客气些吧!”
“燧发枪再强,他陈行也不过只有一柄,陛下也可以重金悬赏此物!”
秦若澜摇了摇头:“这燧发枪是陈行所造!用他的话来说,此物工序复杂,所耗财物太多,时日过久,便是他,也用了近乎一年多的时间才堪堪造出这一把!朕虽不信,不过也不想逼他太紧!王公公你可明白?”
“老奴明白!”王承瑞难得脸上起了一丝凝重之色,点了点头道。
是啊,陈行此子心中无君,若是步步紧逼,难保其不会狗急跳墙,前往玄甲军处求得庇护。
再者,以此子睚眦必报的性格,很难想象届时人手一把燧发枪的玄甲军攻入京都又会是何等恐怖的场景。
恐怕到时候所到之处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轻易拿下城池!
此子断不能留,可不留又如何?陈世忠手握三十万玄甲军,若是唯一的儿子都死了,定然会追查死因,到最后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
凉国公府怎就出了这样一个异类!
陶牧数次想要插话,却欲言又止,王承瑞淡淡道:“陶统领可是想要说什么?”
看了看秦若澜,陶牧一咬牙跪下道:“还请陛下恕臣无罪!”
秦若澜神情淡然道:“朕允了!”
“谢陛下!”
陶牧站起身开口道:“臣以为,陈行并非心中无陛下或者说陈行心中装的是大商千千万万的百姓!”
秦若澜蛾眉微蹙:“陶统领此话何意!”
“据臣几日观察下来,无论是溪井亦或是排水渠,这些对于山桑县百姓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有时臣也不得不承认,朝中那些个饱读圣贤书的大臣均不如陈小公爷!他脑中装的全是利国利民的东西!”
想了想接着道:“臣观陈行并非目无尊卑,实则是在他眼里,身份地位不是他所在意之物,他能与天鹰卫称兄道弟,又能与山桑县百姓打成一片,见谁都能聊上两句!臣这几日仔细梳理了一番陈行的事迹,在雨露阁为青楼女子仗义执言,不顾名声收她入府,却并无半分逾越之举,为救少夫……”
见秦若澜眼中似有怒火,连忙改口道:“为救流民李清雪,更是不惜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后又来到山桑县不惧背负骂名,直接对崔家施以酷刑,甚至他曾对臣所言,他便是女帝手中的一把刀,为陛下扫清障碍!种种迹象表明陈行心中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太平盛世!”
“呵呵,陶统领的意思是朕今日做错了?”秦若澜冷笑道。
陶牧冷汗都下来了,还是强忍着惧意道:“陛下自是无错,只是有一点,臣适才忘记说了,陈行对自己人极好,观其手下的言行,虽与陈行一般不守规矩,却从不仗势欺人!”
听到这话,秦若澜心中更是大为恼火,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李清雪是自己人,朕就不是自己人了?
一拍床沿,秦若澜怒道:“放肆!”
“陛下恕罪!”陶牧连忙跪下道:“臣只是觉得应当对陈行采取怀柔之策!”
秦若澜面若寒霜:“怀柔?陶统领的意思是,朕不仅要处处忍让着他,还要对他身边之人逐个加官进爵,就连那个李清雪,朕也要讨好般封她个诰命夫人?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吗?干脆这张龙椅让他陈行来坐,岂不是更好?”
“陛下息怒!”王承瑞挣扎着起身劝解道。
闻言,秦若澜连忙扶起王承瑞,心中怒意这才稍稍减弱些许!
“老奴以为,陶统领所言并非不无道理,陈行本就是头倔驴,你越是抽打他,他越是不肯走,与其这样,不如顺毛捋!此子虽口中有大逆不道之言,实则并无谋反之意,若真有反意,又怎会将之暴露于人前?可若是将他逼太紧,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更何况是陈行呢!”
“王公公,连你也觉着朕今日做错了?”秦若澜心中万分委屈。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身份尊贵,犯不着与一流民女子计较!有失身份!”王承瑞语重心长道:“况且您应该心系天下,而不是被儿女情长所左右!”
陶牧听到这里,心中顿时觉得当初许诺陈行官职是对的,果然,陛下心中有小公爷!
“臣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陶牧颤声道。
陶牧在赌,跟着陈行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喜欢赌这个字了!
“说!”秦若澜没好气道。
“臣认为这天下之大,尚有人可以治得住陈行!”陶牧低声道。
“你是说……凉国公?”秦若澜美眸亮起。
“不错!”
“接着说!”秦若澜催促道。
“臣斗胆一问,陛下可是钟意陈小公爷!”
陶牧这句话已经是将命都给赌上了,若是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果不其然,秦若澜听到这话,眼底泛起一丝杀机。
做臣子的最忌讳的便是揣测圣意,陶牧无心之言却是在逼着秦若澜向自己表态!
“陶统领,这是何意!”
闻言,陶牧连忙跪地,他感觉到了秦若澜言语中冰冷的杀意!
“陛下,臣之计策均是建立在陛下钟情小公爷之上,若是陛下并非如此,此计断无成功之理!”
“接着说!”秦若澜的回答模棱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然而陶牧却是心中有底道:“陛下臣有两计:其一,陛下可以书信一封交由凉国公,言明有意纳陈行为帝夫,并许诺会有一子姓陈,接替陈家爵位!其二,也是书信一封凉国公,将计就计,陈行并未识破陛下身份,不如顺势借着身份与其成亲,将来这凉国公府的主母依旧是陛下的!”
“放肆,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想要朕与他人共侍一夫?陶牧,朕看你是活够了!”秦若澜听到这话凤颜大怒!
“陛下,臣所言句句肺腑,并非有意折辱陛下,若是陛下想要强行拆散陈行与李清雪,臣只恐会适得其反!”陶牧拼了命的磕头。
“陛下,老奴以为,陶统领的计策却有可行之举!”王承瑞冷静分析道:“陛下虽钟情于小公爷,可若是强行将他纳入宫中,保不准会适得其反,留住了人却留不住心,又有何用?况且,凉国公手握三十万大军亦是陛下心头之患,可若是两者兼顾,哪有自家人反自家人的道理!横竖都是他陈家的血脉,想来凉国公也会喜闻乐见,至于若是陛下看不惯陈家主母旁落,陶统领后面一计,也是可行,陛下政务繁忙,又如何能常伴陈行左右?反而李清雪作为妾室始终低陛下一头,需看陛下眼色行事!”
“这……”秦若澜似有意动,可是又不甘心,自己明明是大商的帝君,为何要与寻常女子一般,分享自己的夫婿?
若是陈行在这,定要大骂:坏了,陶牧这老六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