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疑惑侧目。
“渊儿,还有何事?”
陈渊揖手,开口道出已经盘算好的说辞。
“回父皇,儿臣此次虽然筹措齐了粮草,但是并未直接分发给北州将士,而是交由赶到北州城外的沈家军保管,没有父皇的命令,一律不能动粮。”
皇上不解。
“既然筹到了粮草,为何不分发给边关将士?”
朕派你此行筹粮的目的,不就是北州军中粮草告急,告慰边关将士,稳住军心的吗?
“回禀父皇,因为此行,儿臣发现,北州城,恐怕有异。”
皇上面色一沉。
“怎么回事?”
陈渊刻意压低声音,“儿臣斗胆怀疑,眼下北州已经不是我北齐的了。”
“大胆!”
皇上手掌猛地拍在龙案上,震得桌上砚台里的墨漾了漾,晕在砚台外的纸上几滴墨色。
李德群赶紧劝阻。
“三皇子,可万万不能胡言乱语啊!”
陈渊后撤一步,掀起前襟,跪在地上。
“父皇先别气恼,听儿臣说完。”
皇上放在龙案上的手指,不动痕迹地攥了攥,眯眼睨着陈渊。
“你发现什么了?”
陈渊颔首,如实禀报。
“回父皇,儿臣初到北州城,就隐约看到城楼上,似乎有羌狄兵。”
李德群抽了口冷气,转动眸子偷偷观察着皇上的反应。
皇上脸上的怒意又深了半分,他靠在椅背上,神色晦暗。
“继续说。”
陈渊点头应‘是’。
“起初,儿臣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待儿臣进入北州城,打听了城内百姓,才知道。
北州一战,唐仞将军班师回朝后,北州城门大开,羌狄人大摇大摆地进城了。”
皇上反问,“北州一战,是假的?”
陈渊摇头。
“城外确实有战后的痕迹,可见北州一战非虚。”
“那是为何?”
陈渊抬眸,定定回答。
“不败而败。”
御书房内,静得呼吸可闻。
皇上脸上怒色明显,直直盯着陈渊。
许久,他呵一声。
“传唐仞!”
欺君之罪,唐仞这是活腻了。
“父皇,且慢。”
陈渊抬手,拦住正往外走的李德群。
“三皇子,你这是……”
李德群不明白陈渊的意思,扭头看着皇上的反应。
皇上摆摆手,李德群又从陈渊身边又退了回去。
“渊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父皇,难道就不想知道唐大人为何要这样做吗?”
皇上冷哼一声。
“还能为何,左右不过是为了谋反。”
陈渊不置可否,“所以父皇,是传唐将军,还是连同丞相大人一起通传?”
皇上阴冷的眸子猛然抬起,看向陈渊的目光,冷得吓人。
陈渊心沉了沉,迎上皇上的目光。
“父皇,捉贼要捉赃。”
御书房外。
“长公主,您这会儿怎么来了?”
沈惜年越过李德群热络的笑脸,视线往御书房内看去。
“李公公,劳烦通传一声,荣宁要见皇兄。”
李德群还未回答,皇上迈步出来。
“年儿。”
沈惜年俯身行礼。
“皇兄,荣宁听闻,是三皇子回来了。”
皇上微微颔首,抬手让她起身。
沈惜年直起身子,视线悄悄大量着御书房内,却并没有人出来。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张口闭口三皇子,也不怕落了人闲话。”
沈惜年收回打量的视线,仰着微垂的眼眸,看向皇上的目光无辜。
“皇兄,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荣宁是三皇子的长辈,长辈关心小辈是情理之中的是呀,怎么会有闲话。”
皇上轻笑一声,抬手揉揉沈惜年头顶的绒发。
“你这丫头,算哪门子长辈。”
说着,他不再理会,径直向外走。
沈惜年愣了一下,追上去,试探开口。
“皇兄,可是三皇子差事没有办好?”
她藏了已经收到陈渊来信的事实,假装毫不知情。
皇上脚步一顿,停下来,转身看她。
“办得很好。”
“那他人呢?”
皇上蹙眉,想了想,告诉她。
“年儿,朕已经派渊儿回北州了。”
啊?
沈惜年一愣。
又回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皇上已经走出去好远。
沈惜年微微侧身,“李公公,怎么回事?”
李德群尴尬一笑,“长公主,三皇子差事办得皇上满意,皇上特嘉赏了城南的王府宅子。”
沈惜年眸色沉了沉。
“李公公,你知道本宫问的不是这个。”
李德群想要跟上皇上的脚步,又碍于沈惜年的追问,挪了挪步子,又收回来。
他眼神忌惮地抬眸,见皇上走远了一些,压低声音道:“皇上此番派三皇子领兵,前往北州驻扎。”
领兵?
“领的禁军?”
北州又乱了?
再说陈渊又没打过仗,怎么让他领兵去了。
李德群面露难色。
“长公主莫要怪罪,老奴只能说这些。”
李德群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沈惜年料想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换了问题。
“三皇子,什么时候回来?”
李德群摇头。
“奴才也不知道。”
沈惜年若有所思,看着李德群快步跟上皇上,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她抿唇默了一会儿,吩咐司春。
“去国公府。”
等了不多久,司春备好了马车。
沈惜年心事重重地抬脚上车,揣着手坐在车侧,眼神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春上车坐在另一侧。
走了一会儿,停在皇宫门口,司春探头跟守卫低声说了几句。
守卫朝马车里望了望,帷幔挡着视线,他拱手道:“长公主,一路当心。”
宫门打开,马车缓缓驶出。
未走多远,马车顿了顿,眼前帷幔一掀,司春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司春张大的嘴还没出声,就被大手捂住,惊慌尖叫堵在嘴边,只剩下‘呜呜’声。
“是我。”
男声熟悉。
沈惜年正要抄起手边的暖炉砸过去,听到是他,手中动作一顿。
陈渊松开捂着司春的手,挪挪身子,往一边靠了靠,拉开与司春的距离。
“长公主。”
他下巴微扬,眼神询问。
“这是出宫去哪?”
沈惜年的心一直悬着,终于见他,眼角酸了酸,话一出口,却变成责备。
“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