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姝刚出来就听到这句话,暗自皱眉。
她以为霍弛要见长极,不过是许久没见想看看他,可照他的意思是想和长极进一步培养感情。
可他也不想想,要是有一日长极当着外人的面将他认了出来,到时候该如何解释?
“不必了,山庄里什么都有。”
裴月姝一走近,长极就伸着双手要她抱,霍弛没办法只能松手,结果那个小坏蛋差点一脚蹬到他脸上。
霍弛看着桌子上沾满口水的玉扳指,又看了一眼地上被长极摔碎的玉佩,一时觉得小崽子真不是那么好带的。
裴月姝穿着海棠红的寝衣,发梢沾了些水,打湿了腰间的一小块衣料。
霍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耳边是她轻柔的歌声,没有什么技巧,只是简单的哼唱却宛如天籁,长极趴在她肩膀上,随着她的踱步和轻拍,很快就睡着。
他突然就一点都不生气了。
裴月姝将长极放回摇床,偏头就见霍弛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臭。
她以为还需她再哄哄,没想到霍弛像以前一样主动朝她伸出手。
裴月姝被他拉到腿上坐着,因为长极睡了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又靠得那般近,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是那么的暧昧与神秘。
“季氏的人还是不死心,以为这次斗败了向嘉善,可以再填一把火,他们弄了几个人进承德山庄,虽然是在外院伺候,但想要动个手脚还是很简单的。”
霍弛拿了一张帕子给她擦拭发梢上的水,正巧裴二夫人派人去廷尉署报案,他也能趁此机会来承德山庄把那几个人探查清楚。
裴月姝一猜就是,必定是她这边的人出了问题,霍弛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搜查。
“先留着吧,指不定会派上大用场。”
“嗯。”
然后便是沉默。
长极在这,裴月姝也没那个心情与他做那种事。
霍弛心里装着事,他想问周时章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明明在心中憋了一天的话,一到她跟前却跟哑巴了似的。
以前的他,不过当她是颗棋子,再暧昧一些,便是他的所有物,他当然可以直截了当地威胁她,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最好远离所有男人,不要让他生气。
可如今的他已经没有那个脸面讲那样的话,他们的关系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平级,亦或是说他渴望的东西变得更多更难得到了,所掌控的主动权因此也变得更少一些。
他该以什么身份去问出那句话,他又是否能承受住她的回答,她的变脸速度,他不是早就体验过了吗?
霍弛拢了拢她的长发,眼神已经冷却下来,“向嘉善被降为充仪,已经被皇帝遣送回京了。”
“就这?”裴月姝眯了眯眼。
霍弛又说了向敖的事,裴月姝这才有了笑意,向敖这是要为了一个女儿置家族利益于不顾。
“她可真是好命。”她感慨,若是向嘉善不嫁给皇帝,她有这么疼爱她的父亲,无论嫁给谁,这一辈子都会无比顺遂。
何至于来宫里吃这些苦头。
话是这样说,但裴月姝眼中满是残忍的笑意。
向嘉善性子高傲,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落差,而且向敖为了保她,必定在向氏丧失人心,说不定很快向氏的当家人就要换一个了。
等向充仪回宫,才是她真正的噩梦开始。
霍弛的指尖微凉,滑到她脸颊上时,就好像爬上来一条毒蛇。
“她哪有你好命,等萧玄誉回京,这贵妃之位八成就是你的了。”
他语气很冷,脸色也冷,白日里,她只是碰了一下周时章的手,维护了他一句,他就已经嫉妒地想要杀人。
可是等萧玄誉一回来,她是他的妃子,要与他同床共枕,生儿育女,都是理所当然。
“嘶”
裴月姝仰头甩开霍弛的手,脸颊上赫然多了一个红印子,可见刚刚霍弛使了多大的力。
霍弛薄唇紧抿,想帮她揉揉,但手抬到半空又落了下来。
“少主心中有气大可不必朝我发泄,若是少主能让他死在江南,那还会有他回来封贵妃之日吗?”
裴月姝愤然起身,去床上抱了一床褥子走向窗前的软塌,那里可容纳一人安睡。
霍弛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裴月姝却是知道。
她这句话何止是影射南巡行刺失败一事,还有霍弛找错了人。
他若是没找错,今日的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许久,裴月姝都要在软塌上睡着了,霍弛突然走到她身边,他俯下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声音低沉中又带着无尽的悔意。
“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