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向嘉善的贵妃之位是肯定保不住了。
她从一品贵妃降为了三品充华,住所也从广阳宫挪到了偏僻的章台殿。
连带着为她求情的李婕妤也被连累,降为宝林与她去章台殿同住,即日起,二人就被遣送回京。
暗七眼睛一亮,“少主,这向贵妃可是宸妃娘娘的死敌,要不要?”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宸妃进宫后向贵妃不知道对她下了几次手,但都被人拦下,宸妃要是知道少主杀了她定然会很高兴的。
“小七,少主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讨好一个女人?”暗一面露不屑,而且除开这些不说,现在也不是动这个女人的时候。
向敖为了这个女儿连太尉之位都愿放弃,她要是死了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端。
“唰”的一声,霍弛收起长剑,起身原路返回。
暗一这些时日先是留守临西,再被少主派往苏州行宫,眼下还不太清楚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见霍弛熟练地翻墙进了承德山庄,还让他们不许跟着,暗七给他使了几个眼色,暗一嘴角有些抽搐。
原先他收到消息,说少主与宫中的娘娘有些不清不楚,他还以为是暗七顽皮,没想到竟是真的。
裴月姝知道霍弛会来,已经将人都支开。
“可是发现了什么?”
天气渐凉,裴月姝卸了头上的珠翠头发半散着,身上披了件天香色的连云锦披风,她坐在圆桌旁,桌上已经晾好了给霍弛的茶水。
霍弛挑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光是冷漠地看她,没有说一个字。
裴月姝也没想到霍弛这么小气,不过是两个月没主动找他而已,而且他要是想见她,自己来不行吗?这承德山庄根本就拦不住他。
她将茶水推到霍弛面前,可他依旧无动于衷,裴月姝也懒得应付他了,起身往门外走去。
霍弛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裴月姝疑惑回头,“风有些大,我去关窗。”
关窗哪里需要从门口过,她分明就是故意试探。
霍弛抿唇,气她薄情寡义,更气自己屡屡在她面前沉不住气。
“让人把长极抱来,我想见他。”
裴月姝挑眉,这可是怪事,她能感觉得出来,霍弛对长极的感情很复杂,想靠近但是又害怕靠近。
或许是他怕靠得太近,会萌生要把他抢回身边的念头。
霍少主既然开口了,裴月姝自然要照做。
很快,她就从杨邵君那把长极抱回来,长极刚喝完奶都快要睡了,但被裴月姝抱着看了一路明晃晃的宫灯,立马就神采奕奕,竖着一根小指头,吚吚唔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霍弛收起佛珠朝着长极伸出手,可奈何长极许久不见他都已经不认得他了。
他吮着手指,一只手抓紧了娘亲的衣领,一点想让霍弛抱的意愿都没有,和白日里对周时章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霍弛心中越发气恼,“给我。”
裴月姝知道他不会伤害孩子,而且长极这时最是调皮,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她把长极往霍弛怀里一塞,就去内室沐浴。
长极并不认生,但也不喜欢除娘亲以外的人抱着,别人要抱他,都要带着他到处走动他才不会闹。
眼下霍弛身上硬邦邦的,长极坐得不舒服,很快就哼哼唧唧了起来。
他虽然还不会走路,但他力气大,能拽着霍弛的衣领,加上霍弛悄悄使劲,还真让他在霍弛的腿上站了起来。
“啊!”小家伙腿还有些软,也不太能站得住,但却是十分兴奋,虎头虎脑地四处张望。
霍弛那颗冷硬的心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意。
“长极。”他放柔声音叫他的名字,又将脸凑到他嘴边。
只是被长极无情地打开了,这一点倒是和他那狠心的娘如出一辙。
小孩子的力气看着不大,但打在脸上还是有些疼的。
幼时的霍弛挨过不少打,但能让他一笑而过的也就只有现在了。
“的确是个小坏蛋。”霍弛捏了一把他的小肉脸,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立马消失。
可这时长极却是瞧上了霍弛大拇指上戴着的一枚玉扳指,他许是觉得这东西的颜色像极了好吃的糕点,抓着霍弛的手就往嘴里塞。
霍弛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也不管这枚扳指能号令霍氏所有的商行,忙摘下给他玩。
只是这小贪吃鬼竟直接往嘴里塞,霍弛急忙扣了出来,不再给他玩。
可长极哪里肯,嘴巴一瘪就要哭,霍弛又解下腰间的一枚同样质地的玉佩,擦干净放在他面前这才堵住了长极的嘴。
这玉佩很大不怕他吞下去,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崩了小崽子的那几颗糯米牙。
果然没一会,长极表情僵硬地将玉佩丢开,没了刚刚的调皮劲趴在霍弛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霍弛没忍住笑了,拍着长极的后背,“让爹看看,磕到哪颗牙了?”
长极委屈的眉头都红了,小肉脸皱在一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包着泪,但就是倔强的没往下流。
在那稚嫩的脸上,霍弛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霍家的十公子出生就没了母亲,等他在长大一点,霍弛也失去了母亲被接回家里,两个没了爹娘的孩子聚在一起报团取暖。
有一次小十不小心得罪了霍氏嫡出的大公子,被罚好几天没饭吃,之后他们更是让几个下人用杆子钓着肉,想对待狗一样对待小十。
霍弛那些天不在家,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小十缩在角落,衣服又脏又破,他大口大口咬着肉,明知道这是极大的屈辱,但为了活下去尊严什么的都可以摒弃。
他眼里同样含着泪,但就是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直到看见三哥回来。
“啊呜?”长极已经不疼了,见眼前的男人一动不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霍弛回过神,摸了摸长极的门牙,“那个不好吃,明日我给你带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