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珍儿被抬回了甄家。
她醒来后,拉着袁氏的手:“阿母,你一定要帮我留住严家的婚事!”
“你放心,还有你大父在,严家不敢退婚!”话虽这般说,可袁氏心里还是打着鼓。
严云轩,她看中的未来女婿。
可不能丢了……
她心里筹算着,门房进来回禀,说严夫人到访。
她心里“咯噔”一声,安抚了甄珍儿几句,故作镇静前去见客。
眼见茶盏放在楠木桌上,连个茶盖都没掀,又看严氏脸色黑沉。袁氏三步跨作两步,捧着一张笑脸就唤:“亲家啊,今日是吹了什么风,把你送来了啊?”
“不敢!这声亲家叫得太早了!”严氏坐着,面露嫌弃,“你家的女娘我们可高攀不上。”
袁氏看她脸色不善,知昨日之事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但她毕竟理亏,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堆着笑:“这话是怎么说的。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严夫人可不能因外面的传言,毁了两个孩子的好姻缘。”
“和你家女娘情投意合的,是那个叫宋平言的吧?”
严氏出身商户,嘴巴最是厉害,冷笑一声,“甄夫人真是好算计,什么好事都捡着自家人,连自家女娘也不放过。”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话?”袁氏听她话说得难听,脸上沉了下来。
当初要不是严云轩中了魁首,就这等浅薄的家世,连给他们甄家提鞋都不配!
“满京城都传遍了,还问我哪里听来的?”严氏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袁氏脸上,“我严家还没这等兴致,专门捡别人不要的破鞋。”
袁氏“砰”地拍着桌子,指着严氏就骂:“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什么破鞋?”
严氏嗤笑:“连大腿根部有颗红痣都知道,你家女娘都被人摸遍,还在我这里装什么三贞九烈?”
“我呸!”
“看着就恶心!”
袁氏被气得胸口起伏,可想起现在的境况,忍了又忍:“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撒出来就是。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结两姓之好,我家翁可是两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甄太傅还能活几年?反倒是我儿高中魁首,前途无量,也不是什么腌臜东西都能攀得上的!”
因着这婚事,严云轩被同僚好一番嘲笑,连阿娘都不叫了。
她夫婿更是将她骂得狗血喷头。
“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袁氏压着怒气。
“难听?还有更难听的!”严氏冷哼起来,“一个小女娘成天涂脂抹粉惺惺作态,不是贱人又是什么?我严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怎么会要这种既没廉耻又狠毒的蠢货?”
原是被骂得脸上通红,之前额头上留下的伤疤一阵阵地抽疼。
张嬷嬷见袁氏被气得眼睛都发红,忍不住在边上开口:“严夫人,这都是谣言。是甄盼儿那个小贱人栽赃陷害,你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来骂我们女娘?”
“你个老货,你算什么东西?”严氏反手就扇了过去,“在忠庆王府门口像条狗一样跪在那里,如今还敢在我面前显摆?”
张嬷嬷被打得耳边轰鸣。
袁氏将张嬷嬷拉在身后,耐着性子开口:“你消消气,我敢保证珍儿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女娘。今后我甄府定会全力帮扶姑爷……”
“谁给你的脸?”严氏冷笑,“昨日在朝堂上,甄太傅可是被御史狠狠参了一本。现在你们太傅府,就是阴沟里的臭虫,谁沾惹上谁倒霉!”
“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今日就该主动登门退了这门婚事。今天还要我上门,你甄家是多大的脸面啊!”
“这婚事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但想着女儿千叮咛万嘱咐,他活生生地咽下这口气,几乎求着开口,“你也知道,珍儿是我嫡女,她将来嫁入你严府,我定多陪点嫁妆!”
“谁稀罕你们这些脏东西?”听到嫁妆,颜氏眼眸中闪过一抹算计,“因你们女娘这腌臜事,连累我儿官声受损。你们甄家难道不给一些补偿?”
袁氏听着这话,险些一口血呕死,她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亲家母真是好算计,果真出生于商贾之家。”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成日让自己的女娘勾三搭四,像个窑姐似的。叫什么甄府?叫花韵楼才是。”
被揭穿老底,严氏音量陡然尖锐起来,“自己养的女娘是这般,你这当阿母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保不住,暗地里养了几个小白脸……”
“你说什么?”袁氏陡然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你再敢说一句,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我说什么了?难道你没做,还怕被人说?”严氏不甘示弱,语气中充满嘲讽,“还是像你女娘一般,明明就是一个淫荡胚子,还要装得三贞九烈?”
袁氏被气疯了,她伸出手猛然推了一把严氏。
严氏没有防备,被推得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但她岂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
双眼闪着怒火,一把揪住了袁氏的头发,用力拉扯。
袁氏的头发被一缕缕地拉了下来。
袁氏彻底疯了,她用力撕扯着严氏的头发,看到她脸上扭曲的表情,下手愈发用力。
“哎呀,两位夫人息怒啊,这是怎么回事?”张嬷嬷急了,忙要上去劝架,可手还没碰到两人,已被推搡开。
她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咯噔”一声,她身子一僵。
老腰扭了。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松开。”就在两人撕扯越来越激烈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一声怒喝。
张嬷嬷忙令奴仆将两人拉开,只见两个人喘着粗气,头发凌乱不堪,脸色苍白,死死盯着对方,恨不得将对方给生撕了。
“你们好歹都是当家主母,怎么同市井村妇一般撒泼厮打?成何体统!”
袁氏此时才从震怒中抬起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京城中所有有头有脸的豪门贵妇,簇拥在董老夫人的身旁,全都看着她。
严氏在奴仆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哭着就嚷:“董老夫人,您可来了!袁氏真不是一个东西,她不仅欺负盼儿,还想将我困死在甄府。只因我让她严加管教甄珍儿,她就恼羞成怒将我打成这样。”
“你看我这手臂……”
众人看着严氏手臂上这一道道血红伤痕,都皱起了眉头。
董老夫人心中一动。
她蓦然想起惜雪刚进忠庆王府时,手臂上也有一道道伤痕。
袁氏看着这么多熟悉的面孔,脑袋一晕,几乎要栽下去。
平陵郡主,王丞相夫人,还有张侍郎的儿媳……
都是她平日里削减了脑袋要结交的人,此时都站在她面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惜雪淡淡的看着这一切。
昨日,她只不过给霍野送了口信,让他磋磨一下严家郎君。
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严夫人第二天就杀到太傅府。
但既然有人搭了台子,她不唱戏岂不可惜?
她缓缓走到严氏跟前,轻声说道:“严夫人,这抓伤最忌生水,否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好。我这有些膏药,日常都是我用的。待会我就命人送到你府上!”
“你经常受伤?”严氏是个厉害的,她很快就捕捉到了惜雪话语中的意思,回头朝着袁氏狠狠淬了一口,“丧天良的东西,欺负没娘的女娘,小心一道雷打下来劈死你!”
“是我自己不听话。”惜雪垂下眼眸,“怪不了阿母。”
袁氏看着那小女娘脸上哀痛无奈的表情,头一阵阵地发晕。
她挣扎着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抓惜雪。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扑通”一声就晕死在台阶上。
“张嬷嬷,阿母中了暑气,还不快拿水将她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