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在前院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刚迈入后院，除了溪云眠和谢辞罪，都瞬间有种背后发寒的感觉。
“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们倒是要翻了天。”
溪云眠微微仰头，说了一句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也只有她能看到，王府上空黑气萦绕，甚至还有些像发了疯似的窜来窜去。
她抬手一甩，那些黑气顿时都老老实实的跑到后院园子里躲着，同时彩文他们也没觉得冷了。
晏直好奇的看向空中，那里有什么吗？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都回去休息吧。”溪云眠看向晏直和时岚，二人点点头也就走了。
彩文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能小步跟着溪云眠，一直跟到了主院。
“香绮，带她去休息。”
溪云眠说完便进屋，香绮思索片刻，道：“王妃，这几日巧巧有些不对劲。”
“她人在哪？”溪云眠皱了皱眉，也不知自己留的符，那丫头有没有听话的戴着。
香绮思索道：“这个时辰应该是去找景王了。”
“这么晚了，她不睡觉去找景王？”溪云眠刚进屋就又出来了，“我去看看她，你安置好彩文回来给王爷打盆水。”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谢辞罪负手而立，在院里等着溪云眠。
溪云眠边带着他往外走，边问道：“王爷舟车劳顿不累吗？”
“你不也是舟车劳顿？”谢辞罪伸手摘了面具，王府夜里不会有人来回走动，他便也能自在点。
溪云眠看他，她知道他不愿意戴面具，事实上也没有几个人喜欢脸上一直戴个铁皮。
“休息一夜，明日我让你可以堂堂正正，不受人眼光非议的走在阳光之下。”
溪云眠伸出手，在腐烂的肉旁轻轻擦拭。
谢辞罪脚步停顿，转头脸上露出几分怀疑，“你说的……可当真？”
“我从不骗你。”溪云眠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在帮你的这方面，从未骗过。”
谢辞罪一向冰冷的脸上少见的露出几分难以克制的欣喜，只有这一瞬，溪云眠才感觉面前这人，也不过是个还未及弱冠的少年。
谢辞罪难掩欢喜，溪云眠也静静的勾唇，她扶着他一路走到景王住的院子。
“景王爷，你这是……”
溪云眠看了眼瘫坐在门口台阶上有些颓废的景王，看起来好沧桑啊。
景王看见她回来，眼底泛着感动的泪光，“你们可算回来了，快把巧巧领走，让我睡个好觉吧。”
“怎么回事？巧巧呢？”溪云眠好奇询问，“我不是留了个符袋？你没给她挂身上？”
景王指着院里墙角，溪云眠看过去，巧巧正面向墙角蹲着，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溪云眠走过去一把揪住小丫头的后领，便听景王说道：“戴了啊，她也戴着，可这丫头一到半夜就把符袋拿下来，跑到我院子里不是对着树说话，就是抱着井边念叨。”
景王说着说着都快哭了，“她每日夜里都要跟空气聊到鸡鸣时分，府里的下人们都害怕，又不能没有人看着她，我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景王倒不是奇怪她跟空气聊天，毕竟溪云眠临出门之前就说过，巧巧这孩子不寻常。
只是连着两三天夜里不睡觉，他实在觉得熬不住了。
“我这就把她带回去，你好好休息吧。”溪云眠有些心虚，提着巧巧就往外跑。
巧巧还乐呵呵的冲着墙角摆手，“姐姐回来了，我不能跟你们聊天了，告辞啦～”
谢辞罪冲着景王拱手，景王也连连摆手，“赶紧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巧巧，这两日你都在跟谁聊天？”离开景王的院子，溪云眠就把孩子放下来了。
巧巧拉着她的手，认真的说道：“有张叔叔，他教巧巧读书来着，还有莺儿姐姐，她说巧巧不适合学习曲艺，还有……”
“张叔叔？”谢辞罪蹙眉上前，“前谏院张言之张大人？”
巧巧激动的连连点头，“嗯嗯，张叔叔就叫这个名字来着。”
谢辞罪忽然僵在原地，溪云眠看他，眼眸微动柳眉也跟着拧了起来，“难不成是……”
“嗯，当年我亲眼看着他被刀刀凌迟。”
谢辞罪神情冷到极致，那年他也不过十来岁，还是个孩子。
母妃把他锁在地宫密室之内，每天里面都会有不同的人受不同的刑罚，而在他面前慢慢死去，直至尸身腐烂化为白骨。
“莺儿可能是父皇的妃子，我若没记错的话，她——”谢辞罪脸上浮现痛苦神色，那些人惨死在他面前的模样不断在脑中回闪。
瘦高的身子好似不堪重负般单膝跪在地上，谢辞罪一手按着脑袋，一边有些愤怒失控，“不要，想起来。”
方才销声匿迹的黑气再度席卷，它们在空中萦绕翻飞。
溪云眠面色一沉，手中抽出湛卢。
“莺儿姐姐你们快跑，姐姐很厉害的，她可以保护我们的。”巧巧冲着空中大喊。
溪云眠手上招式一顿，“巧巧，你能分得出这些黑气生前是谁？”
“能啊，那边的是莺儿姐姐，她在保护大哥哥。”
巧巧指着并不算大的一股黑气，溪云眠神情微冷，仰头道：“散开。”
一众黑气迫于她的气势，刚聚起来又散了下去。
溪云眠转身抱住谢辞罪，双手捂住他的耳朵，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腹部，口中低吟清心咒。
良久谢辞罪才安静下来，巧巧也蹲在一旁。
“巧巧，莺儿还跟你说什么了？”
巧巧见溪云眠问这个，顿时兴奋起来，跳起来手舞足蹈的说道：“莺儿姐姐说她以前可漂亮了，还说已经好久没人跟她说话了，她总是找那些凶巴巴的飘飘打架，但是总也打不过。”
溪云眠抓住了重点，凶巴巴的飘飘应该是恶灵，巧巧和恶灵无法沟通。
“谢辞罪，你还好吗？”
溪云眠轻声开口，有些事就算谢辞罪再不愿回想，也必须要想一想了。
她需要知道王府里现在这几种阴灵到底都是什么情况，又有多少是巧巧沟通的。
要知道，若通灵者能与阴灵直接沟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它们，无法轮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