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禄即刻领命, 出殿去叫王永一传唤。
谢祯坐在正殿的椅子上,静静看着从窗上雕花中漏进来的光。那斑驳细碎的光影落在地上,恍如一只只会发光的蝶, 只差一个契机,便会如炸开的烟火般缤纷飞舞。
殿中再次传来脚步声, 恩禄回到了殿中。
恩禄熟悉的身影, 将谢祯从虚幻不清的梦境中, 拉回了现实。他深吸一口气, 看向恩禄。
恩禄回到谢祯身边,行礼道:“陛下,王永一已去北镇抚司传唤。”
谢祯闻言, 点了点头。随后抬手,看向手中的册子, 对恩禄道:“这便是蒋姑娘拼死从火场中带出来的东西。”
恩禄看了看谢祯手里的册子,面露不解,再复看向谢祯, 不由问道:“陛下, 这里头都是些什么呀?”
谢祯唇边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道:“晋商范家贿赂朝廷命官的证据。”
恩禄闻言一惊,随后面露哀色, 叹道:“这官.商.勾.结, 自古便有,哪朝哪代也没能绝了根啊。”
谢祯拇指指尖轻轻在册子封皮上摩挲, 对恩禄道:“恩禄, 朕看过, 这里头只记录了近些时日的往来。朝廷命官涉及南直隶、顺天府以及山西边境的文官将领。牵扯人员之广, 远在朕预想之外。”
谢祯轻叹一声, 蹙眉道:“朝中尚有项载于、齐海毅、高明兆、刁宇坤、吴令台的贪污案没有解决,如今这边又出现这么多。若将这些贪官污吏都杀尽,朝务怕是都无法正常运转,朕一时又选不出那么多填补空缺的人才。恩禄,朕该怎么办?”
恩禄眼看着谢祯神色间愁云密布,不忍低眉。
之前光禄寺、户部、赵元吉那些个案子,陛下面上神色常见帝王震怒的阴云,可如今,眼可见地愁了起来,带着几分无奈。
恩禄不忍谢祯如此烦忧,他想了想,似是鼓起勇气,行礼道:“陛下,恕臣说句不该说的话。陛下心思澄澈,又一心追求清明吏治,可过刚易折。”
谢祯看向恩禄,恩禄望着谢祯的眼睛,终是说出了那句掏心之言,语重心长道:“陛下,水至清则无鱼啊……”
恩禄明白谢祯,陛下到底年轻,他所期望的一切,带着少年人的一腔热血。他希望吏治清明,希望国家强盛,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可在他这种在宫中混了多年的人看来,这等澄澈的理想,只能是理想,并不现实。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至清至明的一面?
谢祯静静地看着恩禄,不由抿唇。
恩禄见谢祯间并无愠色,便接着道:“陛下,您可听过宇文泰同苏绰的用官之道吗?”
谢祯缓缓摇了摇头,只道:“未曾。”
恩禄苦涩地笑笑,缓缓点点头,跟着道:“曾为陛下讲学的老师,多为致仕文官,他们最好讲经史子集,最爱标榜至高理想,又怎会为陛下教授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听着恩禄的话,谢祯知道,他怕是想跟自己说一些听着难听,却极为实用的话。
念及此,谢祯鼓励道:“恩禄,你说便是。朕已许你学司礼监的差事,便是信重于你。你不必如此谨言慎行。”
恩禄闻言,忙行礼道:“陛下,那臣便多嘴几句。”
谢祯冲恩禄点头,给予肯定。随后看向他的眼睛,静候他接下来的话。
恩禄徐徐道:“在《周书·苏绰传》里,曾记录过苏绰和宇文泰的一次密谈。那夜,宇文泰问苏绰,‘国何以立’,苏绰答‘用官’。宇文泰又问,‘何以用’,苏绰答‘用贪官,弃贪官’。”
谢祯闻言,眼眸微怔,诧异道:“贪官以权谋私,搜刮民脂,伤及黎民,何以用得?”
恩禄闻言,解释道:“陛下,官不患贪,而患不忠。陛下手里捏着这本册子,便是捏着这上头所有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如若他们不忠,结党营私,威胁陛下,陛下大可以贪污为罪,将这些人收监下狱。”
谢祯盯着恩禄看了片刻,随即复又看向手中的册子,不断打量。
恩禄又道:“陛下,赵元吉的家产冲入国库之前,国库空虚。百官除了叫陛下缩减宫中用度,节俭自身,根本给不出充实国库的法子。先帝一朝,先帝重用九千岁之前,叫百官捐钱打仗,可百官个个哭穷。先帝要不到银子,陛下同样要不到银子。”
恩禄接着道:“于是先帝用了九千岁,以各种上不得台面的黑手段,从百官手里诈出银钱。如今连陛下自己都感叹,九千岁的法子虽黑却有用。陛下与其再培养个九千岁出来,重演先帝一朝的阉党之祸,何不自己就做九千岁?”
谢祯诧异看向恩禄,这一刻,他忽觉醍醐灌顶,灵台清明。可与此同时,他神色间,亦有些许刺痛。过去十八年搭建的清明理想,终是在此刻被颠覆,一点点地碎裂崩塌。
恩禄接着道:“陛下手中握着百官贪污的把柄,何愁拿捏不了他们?何愁从他们手中要不出钱?有朝一日,若他们结党营私,还像现在这般逼着陛下清洗阉党旧臣,陛下大可搬出一两个贪官,杀鸡儆猴。”
“若日后到了需要用钱之时,他们各个还是哭穷。陛下觉得,是逼他们给钱的好,还是用手中证据威胁他们的好?”
恩禄行礼道:“清官可遇不可求,哪个人当官不是为了飞黄腾达?陛下,为君之道,当养贪官,用贪官,杀贪官。”
谢祯闻言,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册子,久未言语。
恩禄今日所言,彻彻底底与他的理想相悖,句句直指朝堂阴暗之地,可……当真实用。
恩禄见谢祯久不说话,忙行礼道:“是臣多言了。”
谢祯缓缓摇摇头,对恩禄道:“没有。你今日所言,字字珠玑,句句在理。”
谢祯静默良久,将手中册子递给恩禄,道:“收好。待重整山河,朕一定要找出清明吏治的法子。”
恩禄伸出双手,从谢祯手中接过册子,转身送进了书房中。
恩禄拿着手中的册子,只觉这册子无比烫手。陪在陛下身边这么久,他自是知晓陛下的理想。今日这番话,无疑是叫陛下放弃理想,另辟蹊径。
若不是如今陛下对宦官转变了态度,今日这番话他是定然不敢说的。他明白陛下心中此时定然苦痛,可大昭三百年基业,积病良多,早已是烂至骨髓。太过清明的理想,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必然无法存活。
恩禄深觉可惜,不由抬手抹了抹眼角。他们陛下,若是早个一两百做了这个皇帝,就算做不成中兴之主,也定是个极好的守业之君。可偏偏,生在了当朝。如今陛下面临的一切,连他这个太监都觉得难,身在皇位之上的陛下,当何等的举步维艰?
恩禄将册子在书房中放好,跟着回到谢祯身边.
而就在这时,王永一进来通传,“陛下,锦衣卫代指挥使到。”
谢祯抬手道:“宣。”
王永一面露难色,语气间有些小心翼翼,接着又道:“陛下,都察院的又带着那几个给事中来了。今日陛下未上早朝,朝中官员,颇有微词。”
谢祯看向殿外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跟着摆手道:“别理他们,叫他们在殿外待着,爱跪多久跪多久。”
王永一点头,随后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傅清辉进了殿中,身后还跟着两名锦衣卫。
傅清辉等人进殿后行礼道:“臣傅清辉,拜见陛下。”
谢祯免了傅清辉的礼,跟着问道:“项载于等人的案子差得如何了?”
傅清辉从身旁锦衣卫手中接过找到的所有证据,双手呈上,行礼道:“回禀陛下,证据基本已经到手。唯有高明兆的案子到了大理寺手中,臣等不好插手。”
谢祯冷嗤一声,道:“既然有人要保高明兆,便叫他们保便是。”
谢祯接过恩禄呈上来的傅清辉查到的证据,细细翻阅起来。
半晌之后,谢祯对恩禄道:“宣项载于、刁宇坤、吴令台、齐海毅觐见。”
恩禄点头应下,跟着便出殿去告知王永一传唤。
谢祯从正殿椅子上起身,朝内殿书房中走去,并道:“清辉,随朕来。”
傅清辉应下,跟着谢祯一道进了养心殿书房。
书房中,只剩下谢祯和傅清辉二人。谢祯对傅清辉道:“昨夜东厂找到了杨越彬的下落,但被他逃了。”
傅清辉闻言一惊,诧异道:“东厂重建尚未完成,为何能这么快查到杨越彬的下落?”要知道,他可是费尽功夫也没找到。
谢祯道:“是蒋星重。”
傅清辉闻言愣了一瞬,跟着赞叹道:“蒋姑娘当真如此厉害。”
谢祯跟着又道:“之前赵元吉大量出售堂贴。想来卖堂贴的银子,待到赵元吉手中时,已经过层层盘剥。参与这些污遭事的锦衣卫,你可都查到了?”
傅清辉点头:“心里基本有数。”
谢祯道:“人数众多,你我君臣很难彻底肃清,你且握好这些人的把柄,叫他们忠心为你卖命。另外……”
傅清辉俯首,恭敬聆听。
谢祯想了想,接着道:“蒋星重自有其能耐,日后协助东厂办事,尤其蒋星重,务必尽心,但你切不可在她跟前露脸。”
“臣明白。”傅清辉应下。
谢祯接着吩咐道:“那杨越彬,与晋商范家有关。你等下回去后,即刻从锦衣卫中找一行妥帖靠谱的人,再去传唤太监李正心。”
谢祯沉吟片刻,看向傅清辉道:“传朕口谕,命李正心为钦差,带人前往山西,密查晋商。”
傅清辉行礼应下。
吩咐罢,谢祯面上依旧愁云未减,他静思片刻,随后看向傅清辉,问道:“南直隶必须查,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傅清辉想了想,行礼道:“回禀陛下,清除阉党旧臣一案尚未落实。如今南直隶还有一些督查的宦官。若是给他们召回,或许能问出不少关于南直隶的事来。”
谢祯听罢后,缓缓在殿中踱步。
半晌后,他方才蹙眉道:“怕是不成。朕登基至今,从未有南直隶的宦官上疏奏报。再加上朕之前大肆清洗阉党,朕担心他们已被南直隶官员收买。”
傅清辉想了想,道:“那便如山西一般,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一同前往。”
谢祯点头,跟着傅清辉道:“叫王希音选个人给你,任命钦差,携锦衣卫前往南直隶。”
傅清辉领旨,随后退下。
傅清辉刚走,恩禄便进了养心殿书房,行礼道:“陛下,吏部尚书项载于、吏部侍郎齐海毅、工部尚书刁宇坤、文华殿大学士吴令台,皆已在殿外候着。”
谢祯点头,随后对恩禄道:“先传吴令台。”
恩禄行礼而去,谢祯手扶腰间革带,眼睛看着自己脚尖,缓缓踱步至窗边。
不多时,文华殿大学士吴令台便进了养心殿书房。
吴令台进殿后,正见谢祯站在窗边,长身玉立,仰首看着窗外。他收回目光,跪地行礼,“臣吴令台,拜见陛下。”
谢祯闻声回头,目光落在吴令台的头顶上。
吴令台,文华殿大学士,内阁辅臣,四十三岁,形容黑瘦。
谢祯未叫起身,而是沉声道:“吴令台,你这文华殿大学士怎么来的?你可记着?”
清洗阉党旧臣一案,至今悬而未决。自九千岁伏法,吴令台便知有一把刀,一直悬在头顶上。他这大学士的官位,还能保住多久,犹未可知。
如今建安党独大,朝堂满是清洗阉党旧臣的呼声。他这些时日,当真已是夹紧尾巴做人。
眼下听谢祯这般询问,吴令台心兀自一紧,手脚立时发凉。这把刀,终究还是落下来了。
他只觉浑身脱力,丝毫不敢有半点虚实不清之言,行礼道:“回陛下的话,先帝一朝,臣因得九千岁看重,故而入了内阁。”
话音落,吴令台紧着道:“臣自知依附阉党,此罪难免。臣愿揭发其余阉党,只求陛下,绕过罪臣家人。”
“哼……”谢祯冷嗤一声,乜了吴令台一眼,道:“揭发?你还真是一根不折不扣的墙头草。”
吴令台身子一颤,俯身拜下。
谢祯重新踱步至桌边,短短几步路,直叫吴令台觉得格外漫长。
谢祯从桌上拿起傅清辉查到的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以及赵元吉案交代他那部分的卷宗,臂上一用力,甩到吴令台面前,沉声道:“你以为你只有依附阉党这一项罪名?你且自己看看!”
吴令台惊得明显双肩一耸,伸出的手眼可见的颤抖,他捡起面前的纸张、账本、卷宗……
只粗粗扫了一遍,吴令台便惊出一身冷汗。他府上的账本,为何到了陛下手中?他的家产,还有他贿赂赵元吉的证据,尽皆在此。
吴令台额上冷汗直冒,连忙再次俯身下拜,却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辩白之言。
谢祯来到吴令台面前,伸手指着他的头顶,厉声斥道:“二百六十万两!吴令台,你好大的胆子!”
此刻的吴令台,已是大脑一片空白,伏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地颤。谢祯甚至看到大颗的水珠,从他脸上滴在殿中的地毯上,不知是汗是泪。
谢祯语气间满是恨铁不成钢,斥道:“吴大人!吴大学士!国库空虚,大昭已是穷途末路,你身为朝廷命官,你可知晓?你可有半分为国尽忠,为百姓请命之心?”
吴令台惧怕已是到了极点,他嗓中哽咽难忍,好半晌,方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臣……臣知罪……知罪……”
“知罪?”谢祯冷嗤,他看着吴令台拜服的后背,冷冷道:“朕何须你知罪?”
吴令台闻言,一时更无话可说。短短瞬息间,他已想到所有可怕的后果,革职、抄家、流放、杀头……
怎料,谢祯却接着道:“吴令台,朕可以饶你一命。”
吴令台霎时僵住,他听到了这一刻最不可能听到的话,比做梦还不真实。好半晌,他方才双手撑在地面,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谢祯。
他脸上全是汗水,眼里也含着泪水,这般抬眼看谢祯很费劲,额上抬头纹尽显。
谢祯垂眸望着,道:“你如今家产共二百六十万两,国库空虚,朕要二百万两入国库,用以救济陕甘宁的灾民,为百姓拿回本该属于他们的钱财。”
居然还给他留下六十万两!这一刻,吴令台看着谢祯,除了感激,着实不知该说什么。
二百万两买回性命,值了!
他忙磕头道:“罪臣定将二百万两,一文不少地送进国库!”
说罢,吴令台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忙补充道:“再、再将剩下的六十万两,送进陛下内帑。”
谢祯闻言,眸中闪过深切的嘲讽。历代皇帝,自登基开始,便会修建自己的陵寝,或修建宫殿,这些都需要内帑。
可他要内帑做什么?摆在他眼前的是亡国灭种的危机,他还有什么资格给自己留内帑?若死,不过便是如蒋星重梦中一般,三尺白绫罢了。
与其要内帑,倒不如留给吴令台,叫他心怀一丝感激。
念及此,谢祯对吴令台道:“日后为朕办差,怕是也少不了用钱的地方,剩下那六十万,你自己留着吧。”
说罢,谢祯转身朝书桌后走去。
吴令台愕然,缓缓抬头,目光黏在谢祯的背影上,面上满是错愕与不解。
谢祯走回书桌后,在椅子上坐下,单臂搭在桌子边缘,看着吴令台,道:“吴令台,你曾为九千岁所用,想来很清楚,九千岁扶持你,是为了什么?”
吴令台闻言,行礼道:“回陛下的话,臣知晓。建安党屡次网罗编织罪名,意图除掉九千岁,九千岁需要臣在内阁,替他说话,压制建安党的势力。”
谢祯的目光落在吴令台面上,那双丹凤眼微垂,眸中神色空洞冷漠,淡淡对吴令台道:“那么如今,朕需要你继续做从前的事。”
吴令台看着谢祯,面上依旧错愕,可疑惑之色已然消散。
这便是陛下放过他的原因。难怪陛下迟迟不下令清洗阉党旧臣!原是要留着他们这些人,用以对抗如今一家独大的建安党。
想通这一层,吴令台忙道:“臣明白!臣明白!明日早朝,臣必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何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他或许不知道。但他绝对知道,该如何做好一条咬人的忠犬。从前替九千岁咬人,今后便替陛下咬人。
谢祯并未给他肯定,只指指地上那些证据,随口道:“若你叫朕失望,朕随时叫你人头落地。”
吴令台身子一凛,即刻俯身拜下,再表忠心。
谢祯挥挥手,示意吴令台退下。
吴令台起身时,腿都有些发软,又不慎踩到衣摆,踉踉跄跄,费了点劲,方才站起身,随后行礼离去,背影是那般狼狈。
吴令台走后,谢祯复又对恩禄道:“宣吏部尚书项载于。”
恩禄点头应下,不多时,年近五十的吏部尚书项载于,便走进了殿中,跪地行礼:“臣项载于,拜见陛下。”
谢祯眸色淡淡,也未叫起身,只道:“吏部尚书,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等差事。项大人,肥差啊。”
听谢祯如此阴阳怪气,项载于眸光微跳,模棱两可道:“臣定当尽忠职守。”
“尽忠职守?”谢祯冷嗤,跟着将傅清辉查到的关于项载于贪污受贿的证据,尽皆甩到他面前,冷声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项载于面露不解,拿起地上的东西,一一看了起来。
谢祯静静地看着他,神色间瞧不出喜怒。吏部尚书,职位何其要紧,若他也是建安党的核心人物,那么便不能像对待吴令台一般对待他,若放过他,他必会联合文官领想法子给他施压。
今日须得跟这位吏部尚书好好谈谈,且看看他到底是去是留。
项载于看自己贪污受贿的证据,全程神色冷静,只看到赵元吉的供状时,神色方才微变。赵元吉竟是已经落马?为何尚未昭告百官?
看完后,项载于想了想,行礼道:“陛下,证据确凿,臣无可辩驳。这赵元吉在先帝一朝,便是锦衣卫指挥使,能在九千岁眼皮子底下一直做着这个差事,想来不易。臣请陛下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再行细查,莫要受小人蒙蔽。”
谢祯闻言冷嗤,不由道:“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你?还是赵元吉构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