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半夜四点多，外面还是黑漆漆的。
陶艺然的酒还没醒，却已经穿戴整齐。
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睡着的晏晃，走过去轻轻地，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你不会知道，其实我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陶艺然的眼底藏着泪，“谢谢你。”
这一年多，谢谢你的细心照顾和维护。
她亲了一下又一下，而一下比一下轻。
她的不舍全都在动作里。
她甚至摸了摸晏晃的脸，像是在摸珍宝一样。
后来陶艺然走了。
而在房间门关上后的几秒钟，晏晃睁开了眼睛，眼底有一丝明显的红。
人都有该走的路要走，他们谁都无法阻止。
晏晃从小被晏东铭教导着要认清现实，他很清醒，所以足够能忍。
没人知道陶艺然很久之前就喜欢他。
也没有人知道晏晃从跟陶艺然接触半年之后，就喜欢上她了。
她没说。
他也没说。
如果事情注定发生到今天这一步，晏晃是不会抗争的。
他习惯了顺从命运。
就像他是晏东铭的儿子，他注定要接父亲的班，那做人就要狠，起码心要狠。
-
家里。
晏东铭从外地回来时补了一天的觉，昨夜与侄子彻夜长谈，聊了许多。
听佣人说儿子上午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晏东铭觉得不大对劲。
儿子的作息很规律，基本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今天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怎么了？
“咚咚。”
“谁？”
“我。”
“进。”
父子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干脆。
进了门，晏东铭最先注意的就是儿子的表情。
只一眼，他就知道不对劲。
“怎么了？”
晏晃一直都没睡，从回来后就坐在房间的小阳台里抽着烟。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当然，他也从没想过会跟陶艺然不再联络。
所以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晏晃有一点没反应过来。
明明陶艺然表现得很随心所欲。
原来即便拥有这样的家世，也还是会有一些自己无法抗力的事情发生。
“没什么。”
“有什么事不能跟爸说？”晏东铭哪怕从小嫌弃儿子长得没遗传自己，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更是唯一的儿子。
晏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遇到喜欢的人了？”
晏晃有点意外的看向自己老爹。
晏东铭笑了下，“然后呢？分手了？”
“不算分手。压根也没在一起。”
“喜欢她？”
晏晃是沉默的。
“发生了你无法阻止的事情？”到底说是老爹，一猜一个准。
晏东铭沉默片刻，随后说：“晏晃，你要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虽然我希望你是一个勇敢的男人，但是人不能太委屈自己，想要的就去争。敢想敢做，才是晏家的孩子。”
可晏晃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敢做就行的。她是官宦世家，我们不是。”
晏家是生意人，晏晃的爷爷当年更是……
这就注定了他们走不到一起。
“所以既然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当初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进去？”晏东铭反问：“这一点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学会自保。”
“现在学会了。”晏晃笑起来。
晏东铭虽然看见儿子在笑，可到底是自己生的，他的笑是不是真心的，他看得出来。
这是儿子第一次有这种无奈无助的情绪。
晏东铭拼了一辈子，拼的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的随心一点儿？
“告诉爸，你想要什么。”
晏晃一愣。
随后只听晏东铭道：“爸还没老。你爷爷也还在。只要你说，爸跟你爷爷会尽力帮你争取一下。”
“爸……”
晏晃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父亲的这句话让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感情的事也解决不好。
“不要因为这件事就觉得自己无能。人非圣贤，哪怕你四叔当初不也为情所困吗？这没什么丢人的。”晏东铭是个严厉的父亲，可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这对于晏晃的成长，是举足轻重的。
所以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会跟父亲像是朋友一样的交流。
“她家里是当官的。以后一定会嫁一个当官的。我没有埋怨咱们家，只是还是会有点小遗憾。仅此而已。”晏晃这样说。
晏东铭很明白。
这就像当年父亲让他娶蒋袁慧是一样的。
那些官员家的女儿，父亲从没考虑过。
有些阶层是不可能、也不可以凑在一起的。
这是当今社会不成文的规矩。
“她叫什么，父亲是谁？”晏东铭问。
晏晃愣了，“爸，你……”
“从小到大你几乎没说过你想要什么。虽然你没那么拔尖儿，可很懂事，长得也优秀。你是我晏东铭唯一的儿子，如果你想要的我没给你，我会觉得我这个父亲很没本事。不就是一个官家女儿？拼一把怕什么。”
晏晃很久都没说话。
他的确觉得遗憾，可是听到父亲这样说，他突然间就认了。
为什么要让父母为他的欲望买单呢？
算了。
“不了爸，就这样吧。”晏晃笑了起来。
晏东铭并没有再劝说儿子什么，只是回到卧室的时候沉思了起来。
“怎么了？”蒋袁慧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晏东铭冲着她招招手。
夫妻俩坐在卧室沙发里，蒋袁慧盘着腿等着听丈夫说。
“你儿子喜欢上一个人，但是放弃了。因为对方家里是当官的。”
蒋袁慧听懂了，“晏晃不开心？”
“是很不开心。但装的很好。”
蒋袁慧皱眉：“谁家啊？东城的吗？”
“不知道，他没说。”
“官家的女儿，东城当官的……”
蒋袁慧这些年跟赫澜与畅容在一起，也认识不少官家太太。
等第二天的时候，蒋袁慧直接去找畅容了。
“小婶？”
畅容意外她这么早过来。
“问你点事。”
“你说。”
“东城当官的家里，有哪些是有一些没嫁人，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的？”
“要给晏晃介绍？”
“不是，我就打听打听。”
畅容随后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
过了一会儿，她说：“有个王市长，有个隋局，还有个陶省长。这些是官职高的，其余的不太清楚。这三家都有女儿啊，至于跟晏晃年纪相仿的……我看看啊。”
又过了会儿。
畅容道：“市长家的女儿快三十岁了，没嫁人。陶省长家里四个女儿，就最小的还没结婚，多大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蒋袁慧记下来这两家，然后匆匆回了家。
“晏东铭，我打听到了！”
“什么？”
“东城适龄的官家小姐有市长家的女儿，还有个陶省长家的小女儿。”蒋袁慧说：“我记得我爸的手下好像跟陶省长的大哥认识。我打电话问问。”
晏东铭阻止：“不用，岳父明天不就来了吗？见面再说。”
